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韩地新郑城的上空。城南的一处破旧宅院,门扉虚掩着,门轴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轻响,像在对暗号。一个黑影闪进门内,檐角的灯笼被风掀起,照亮了来人腰间的桔梗玉佩——正是天宇派来联络内应的亲信,代号“墨影”。
“韩大人久等了。”墨影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普通的商贾面孔,手里捧着个用油布裹紧的木盒。
正屋的门帘被掀开,走出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郁色。他是韩王成的堂弟韩平,曾掌管韩地粮草,却因得罪韩王成的宠臣,被罢官闲赋在家,正是天宇选定的首要联络对象。“墨影先生一路辛苦。”韩平的声音压得极低,引着他往内屋走,“外面风声紧,韩王成的人盯得严,咱们得小心。”
内屋只点了盏豆大的油灯,光线昏昏沉沉。韩平掀开墙角的地砖,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韩地的布防图和粮仓清单。“这是你要的东西。”他将图纸递给墨影,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韩王成这几日疯了似的抽调各城兵力,说是防备楚军偷袭,实则是怕有人投靠联军——他那人,疑心重得很。”
墨影展开图纸,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看。图上用红笔圈出了七城的兵力调动路线,新郑的守军果然少了三成,大多被派往与楚地接壤的边境。“这些被调走的士兵,战斗力如何?”
“多半是新募的农夫,连兵器都没摸熟。”韩平冷笑一声,“韩王成把精锐都留在身边当亲卫,对外说是‘保家卫国’,实则是怕有人夺权。你看这里,”他指着新郑东侧的标记,“粮仓全集中在这儿,说是‘便于看管’,其实是离他的王府近,方便他私下挪用——上个月,他还偷偷运了五十石精米去彭城,讨好项羽的宠妃。”
墨影将图纸折好,放进怀里,又从木盒里取出天宇的密信。信上承诺,若韩平能协助联军拿下韩地,战后封他为“韩地都尉”,管辖新郑周边三县,赋税三年全免。“主上的意思,韩大人该懂。”他盯着韩平的眼睛,“只要你肯出力,荣华富贵跑不了;若是迟疑,等联军兵临城下,再想回头就晚了。”
韩平接过密信,反复看了三遍,指甲几乎要将信纸戳破。他沉默半晌,忽然起身,从床底拖出个木箱,里面是韩王成与楚军密探的往来书信。“这些是他通楚的证据。”他将书信递给墨影,“我早就看不惯他巴结项羽的嘴脸,韩地是韩人的韩地,凭什么听楚人的摆布?你们动手时,我能联络十几个被排挤的宗室和将领,里应外合!”
内应网络的编织
离开韩平的宅院后,墨影马不停蹄地赶往颍川。按天宇的嘱托,他要联络的第二个人,是颍川守将韩锐。此人是韩地的老将,战功赫赫,却因不愿依附韩王成的宠臣,被派到颍川这个“偏远小城”当守将,心中积怨已久。
颍川的城门比新郑松懈得多。墨影扮成货郎,推着独轮车,车斗里装着些针头线脑,顺利混进了城。韩锐的府邸在城西北角,门口的守卫是个老卒,见了墨影递来的桔梗玉佩,只瞥了一眼就放行——显然是早就接了吩咐。
“墨影先生,韩某等你很久了。”韩锐穿着铠甲,却没戴头盔,鬓角的白发在油灯下格外显眼。他直接带墨影去了后院的箭靶场,这里空旷,不怕有人偷听。“新郑的动静,韩平应该跟你说了吧?韩王成把颍川的精锐调走了一半,剩下的都是些娃娃兵,连盾阵都站不齐。”
他拿起一支箭,搭在弓上,“嗖”地射向靶心,箭头却偏了三寸。“老了,手不稳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但韩王成那小子的软肋,我闭着眼都能摸到。颍川的暗渠入口,除了芦苇荡那个,还有个在城南的铁匠铺后院——那铺子是我当年修的,特意留了条通道,韩王成不知道。”
墨影眼睛一亮:“铁匠铺?那里的人可靠吗?”
“铺主是我同乡,儿子被韩王成抓去当壮丁,早就恨透了他。”韩锐道,“你们攻城时,我让人在铁匠铺放火,吸引守军注意力,再从暗渠派人打开城门,保证万无一失。对了,颍川的守军里,有三百多个是我的旧部,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倒戈。”
墨影拿出韩锐的封赏文书,上面写着“颍川郡守”的官职,盖着天宇的私印。“主上说,颍川是韩地的东大门,非老将镇守不可。”
韩锐接过文书,手抚着上面的印信,眼眶有些发红。他戎马半生,最想的就是镇守一方,却被韩王成排挤到这小城,天宇的承诺,正好戳中了他的心结。“告诉主上,三日后的午时,颍川西门的守军换岗,那是最松懈的时候,我在城门上挂面黑旗,你们看到旗就动手。”
韩地内情的细节
接连拜访了韩平和韩锐后,墨影又去了阳翟,联络当地的县尉韩章。此人是韩地的宗室旁支,因反对韩王成增加赋税,被剥夺了兵权,只当个有名无实的县尉。
韩章的宅院更隐蔽,藏在阳翟的贫民窟里。他见到墨影时,正帮着百姓修补漏风的屋顶,手上满是冻疮。“让先生见笑了。”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引着墨影进屋,“韩王成苛捐杂税,百姓早就活不下去了,上个月还有人饿死在街头,他却在王府里夜夜笙歌。”
他没直接拿出布防图,而是带墨影去了贫民窟的地窖。地窖里藏着十几个韩军的逃兵,个个面黄肌瘦,见到墨影,纷纷跪地哭诉:“先生救救我们!韩王成让我们去守边境,却不给粮草,弟兄们都快饿死了!”
韩章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我的旧部,受不了韩王成的压榨才逃回来的。他们熟悉阳翟的城防,知道哪里的城墙最薄,哪里的守军最松懈。”他指向一个断了胳膊的士兵,“他叫阿虎,是阳翟的旗手,知道守军换岗的口令和暗号。”
阿虎忍着痛,从怀里掏出块破布,上面用炭笔写着:“阳翟守军的口令是‘保境安民’,回令是‘韩地永固’,但换岗的士兵大多偷懒,只问口令不问回令。西城墙的夯土有处裂缝,雨后会塌陷,用锄头挖半个时辰就能打开缺口。”
墨影将这些细节一一记下,又问:“阳翟的粮仓在哪里?守军的士气如何?”
“粮仓在城北的关帝庙,守将是韩王成的小舅子,整日酗酒,根本不管事。”韩章道,“士兵们早就怨声载道,只要联军攻城,我敢保证,至少一半人会扔下兵器投降——他们当兵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是为了给韩王成卖命。”
关键信息的汇总
三日后,墨影带着满满的情报返回联军大营。中军帐内,天宇正对着韩地舆图沉思,见他回来,立刻让人展开情报,逐条核对。
“韩王成抽调三成兵力防楚,新郑空虚,这是个好机会。”天宇指着新郑的位置,“粮仓集中在东侧,离王府近,说明守卫虽严,但目标集中,只要控制住粮仓,就能断他的后路。”
韩信看着颍川的暗渠分布图,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铁匠铺后院的暗渠,比芦苇荡那个更隐蔽,韩锐的旧部能接应,咱们的锐士营从这里潜入,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阳翟的裂缝城墙和松懈口令,是破城的关键。”张良补充道,“韩章能联络逃兵,说明他在阳翟的威望高,咱们攻城时,让他在城内散布‘联军善待降兵’的消息,定能瓦解守军的士气。”
天宇最看重的,是韩平提到的“部分守城士兵不满”。他在舆图上圈出新郑的四个城门:“西门换岗间隙长,南门守将是韩平的旧部,北门的士兵多是被强征的农夫,东门虽有亲卫营,却要分兵看守粮仓——这四个门,都有可乘之机。”
他让人叫来秦风:“按墨影带回的情报,调整斥候营的部署。去新郑的弟兄,重点盯紧韩平联络的宗室,确保他们按时动手;去颍川的,配合韩锐的人,摸清铁匠铺暗渠的具体走向;去阳翟的,帮韩章收拢逃兵,备好锄头、铁锹,随时准备挖开城墙裂缝。”
秦风领命而去,帐内的讨论仍在继续。墨影忽然想起个细节:“韩平说,韩王成的亲卫营里,有个校尉叫韩立,是他的堂兄,早就看不惯韩王成的作为,愿意在关键时刻打开王府的侧门,活捉韩王成。”
“这个韩立,可信吗?”韩信问道。
“韩平用全家性命担保,说他是条汉子,当年因反对韩王成投靠项羽,被打了四十军棍,差点没死。”墨影道,“他手里有三百亲卫,若是倒戈,新郑城内的抵抗会减一半。”
天宇在舆图上的韩王府旁画了个圈:“活捉韩王成,比杀了他更有用。只要他在咱们手里,韩地的其他守将就会投鼠忌器,不敢顽抗。”
夜色渐深,中军帐的灯却越发明亮。墨影带回的情报像一块块拼图,终于将韩地的内情拼完整——韩王成的猜忌与昏庸,宗室将领的不满与怨恨,士兵的饥饿与绝望,城池的防御漏洞与粮仓位置……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韩地,已是熟透了的果子,只待联军伸手去摘。
天宇收起最后一份情报,指尖在新郑的位置重重一点:“三日后,按原计划行动。告诉韩平、韩锐、韩章,联军不会亏待任何真心归附的人,战后的韩地,会是他们的舞台。”
帐外的风卷着沙尘,拍打在布帘上,像在催促着什么。墨影知道,他带回的不仅是情报,更是韩地百姓对新生的渴望,是那些被排挤的宗室将领对公正的期盼。而这些,终将汇聚成一股洪流,在联军的铁蹄下,冲垮韩王成的腐朽统治,为韩地带来新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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