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张伟每日依旧在老头严苛的监督下,重复着劳作与搏杀训练,身体和精神都像一根绷紧的弓弦。与世隔绝的小院,仿佛成了乱世中一个孤岛,暂时隔绝了外界的血雨腥风。
然而,乱世的浪潮终究会拍打到每一个角落。
这天,老头难得地让张伟歇半天工,自己揣着几个积攒的鸡蛋,要去邻村换点盐巴。他临走前,照例用独臂拍了拍磨锋利的柴刀,冷冷地瞥了张伟一眼:“看好家,别惹事。”
张伟点头应下。老头走后,他坐在院子里,继续练习编筐,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闲暇。阳光照在身上,有了一丝稀薄的暖意。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远处,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不是集市的热闹,而是混杂着哭喊、马蹄和呵斥的混乱声响,并且越来越近。张伟心里一紧,放下手中的活计,悄悄溜到院门后,透过门缝向外张望。
只见村外的土路上,尘土飞扬。一队盔甲鲜明、刀枪闪亮的官军骑兵,正押解着一长串用绳索捆绑、衣衫褴褛的人,浩浩荡荡地经过。那些被捆绑的人,男女老幼都有,个个面黄肌瘦,神情麻木或惊恐,许多人身上带着伤,步履蹒跚。他们正是被俘的黄巾溃兵和裹挟的流民。
骑兵们挥舞着马鞭,不时抽打在行动迟缓的人身上,发出清脆的爆响和凄厉的惨叫。军官模样的骑在马上,脸色冷峻,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快走!磨蹭什么!”
“该死的黄巾蛾贼!祸乱天下!”
“押到地方,统统处置!”
冰冷的呵斥声随风传来。队伍很长,仿佛望不到头。张伟躲在门后,看得心惊肉跳,手心冒汗。他认出了队伍中一些熟悉的面孔——是曾经一起被裹挟、在涿郡城下溃散的人!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逃掉。
内心独白(残酷的清算):
官府开始清剿了……抓了这么多人……
这时,几个村里的老人和孩子也被外面的动静吸引,聚在村口远远地观望,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恐惧和复杂的情绪。
一个似乎是带队的军官,勒住马,朝着村口的人群喊道:“尔等村民听着!奉太守令,清剿黄巾余孽!所有流民,一律不得收留!各村严加盘查,有藏匿者,与贼同罪!城外已设卡,流民一概不准入城!”
他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
“官爷,”一个胆大的老里正颤巍巍地上前,作揖问道,“这些……这些俘获的人,要如何处置?”
那军官冷哼一声,马鞭指向远处一片荒滩:“太守有令,首要渠帅,验明正身,就地正法,传首各县!其余附逆之徒,壮丁充作苦役,修城筑路,至死方休!老弱妇孺……驱赶至荒野,任其自生自灭!”
就地正法!充作苦役!任其自生自灭!
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铁锥,扎进张伟的心里。他仿佛能看到那些被俘的“壮丁”在皮鞭下累死饿毙的场景,能看到那些被驱赶到荒野的老弱在寒风中冻饿而死的惨状。这就是官府的镇压,同样冷酷,同样血腥。
内心独白(秩序的冰冷):
这就是朝廷的手段……比黄巾更有效率,也更无情……
军官说完,不再理会村民,催动马匹,押解着长长的俘虏队伍,继续向前。尘土渐渐远去,哭喊声也慢慢消失,但那股冰冷的肃杀之气,却久久笼罩在村子上空。
村民们都沉默地散去了,脸上带着庆幸(幸好自己不是流民)和更深的忧虑(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
张伟缓缓关上院门,背靠着冰冷的木门,滑坐在地上。刚才那一幕,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他见识过黄巾的混乱和暴戾,如今又见识了官府镇压的高效和冷酷。双方都视人命如草芥。在这个夹缝中,像他这样的流民,如同风中的蒲公英,飘到哪里,都是死地。
城里不让进,村里不敢留。 天下之大,竟无立锥之地?
老头傍晚时分才回来,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他显然也看到了官军押解俘虏的场景,甚至可能打听到了更多消息。他把换来的小包盐巴扔进罐子里,沉默地坐在门槛上,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看到了?”老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张伟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就是世道。”老头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黄巾作乱,该死。官府镇压,也没错。错的,是这让人活不下去的世道。”
他顿了顿,像是在对张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别指望官府,也别信什么黄天。真想活下去,就得像石头缝里的蝎子,藏好你的毒刺,看准机会,要么一击致命,要么……就忍到老天开眼。”
内心独白(老兵的生存哲学):
藏好毒刺,忍耐,等待……这就是乱世的活法吗?
张伟默默咀嚼着老头的话。他再次深刻体会到,在这个时代,任何宏大的理想或口号,在冰冷的现实和生存压力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活下去,需要的不再是热血和冲动,而是极致的隐忍、谨慎和关键时刻的狠辣。
他看着老头在暮色中如同磐石般沉默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因为连日训练而酸痛不已的胳膊。前路依旧黑暗,但老头教给他的东西,以及今天亲眼所见的残酷现实,正让他飞速地褪去稚嫩,被迫成长。
乱世求生,如同一场黑暗中的独行。他必须学会在官府的铁蹄和黄巾的狂潮之间,找到那条狭窄而危险的缝隙。而老头,就是那个在黑暗中,用最冷酷的方式,给他指出方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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