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刨花的清香与棺木的沉郁气息中悄然流逝。张伟在李记棺材铺安顿下来,转眼已过月余。每日劈柴、挑水、打磨木板,生活单调而辛苦,却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稳定感。身体在规律的劳作和勉强果腹的食物滋养下,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不再像初来时那般瘦骨嶙峋。
李老爹虽然沉默寡言,脾气古怪,但并非苛刻之人。他教张伟手艺时,要求严格,一丝不苟,却也从不多余打骂。偶尔心情好,会就着咸菜疙瘩喝两口劣质的浊酒,絮絮叨叨地说些往事,多是关于他年轻时如何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见识过各种死法,感叹“人命如草芥,但死后的体面,是活人最后一点念想”。
张伟默默听着,手中的刨子平稳地推过木板,留下光滑的纹理。他渐渐理解了李老爹那份近乎偏执的认真——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为逝者打造一口像样的棺材,或许是生者能给予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尊严。这份工作,虽然与死亡为伴,却意外地蕴含着一种对生命的敬畏。
内心独白(死亡的重量):
活着艰难,死也不易。一口薄棺,竟是乱世中难得的慈悲。
然而,棺材铺的平静,终究只是乱世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安平镇本身,也并非世外桃源。
镇上的气氛日渐紧张。赵家坞堡的税吏来得更勤了,催缴的数额也越来越大,稍有拖延,便是拳打脚踢。街头的地痞流氓更加嚣张,欺行霸市,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抢夺财物。偶尔有溃散的兵痞流窜到镇上,引发骚乱和恐慌。棺材铺的生意,竟也“兴隆”起来,但送来的死者,多是死于贫困、疾病或斗殴的贫苦百姓,用的都是最廉价的薄板,工钱微薄。
张伟白天在铺子里埋头干活,晚上则在后院僻静的角落,继续练习独臂老头传授的搏杀技巧。月光下,柴刀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呼啸声。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发力也更加精准。李老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一次深夜起夜,远远看到张伟在月光下挥刀的身影,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退回屋里。从此,他晚上留给张伟的饭菜,偶尔会多出半个窝头或一小块咸鱼。
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和理解。
一天傍晚,铺子快要打烊时,一个穿着号衣、神色慌张的年轻人冲了进来,是镇上一个开小酒馆的伙计。
“李老爹!快!快救救我爹!”伙计带着哭腔,“赵家的庄丁来收‘平安钱’,我爹争辩了两句,被他们打……打死了!”
张伟心中一凛。李老爹脸色阴沉,叹了口气,示意张伟帮忙抬上工具,跟着伙计去了酒馆。
酒馆里一片狼藉,一个老人倒在血泊中,早已气绝。周围围观的邻居敢怒不敢言。李老爹默默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摇了摇头。然后,他熟练地开始为死者整理遗容,测量尺寸,准备制作棺木。整个过程,他面无表情,但张伟能感觉到他紧抿的嘴唇下压抑的愤怒和悲哀。
这就是乱世的日常。 死亡,如此轻易,如此廉价。
回去的路上,李老爹拄着拐杖,走得很慢,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看到了吧?这世道……有钱有势,就是王法。没钱没势,命不如狗。”
张伟沉默地点点头。他想起老塾师的话,想起鲁迅先生的文字。改变精神? 在这赤裸裸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内心独白(无力与愤怒):
道理,在刀把子面前,有什么用?
然而,另一种力量,也在他心中悄然滋长。武力,或许是乱世中唯一能保护自己、甚至争取一点公道的依仗。 独臂老头的教导,不再是抽象的技巧,而是与现实的血腥紧密相连。
又过了几天,镇上来了几个形迹可疑的外乡人,在棺材铺附近转悠,眼神不时瞟向铺子里堆放的一些上好木料(那是李老爹攒了很久,准备给自己做寿材的)。李老爹警觉起来,晚上睡觉时,把拐杖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张伟也感觉到了危险。他晚上练习刀法时,更加专注,也更加警惕。他将柴刀磨得更加锋利,藏在铺门后容易拿到的地方。
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突然,铺子后院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有人翻墙!
张伟瞬间惊醒,握紧了枕边的柴刀。李老爹也醒了,黑暗中传来他沉重的呼吸声。
“抄家伙!”李老爹低吼一声,摸到了拐杖。
张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没有退缩。他悄悄挪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到两个黑影正蹑手蹑脚地靠近堆放木料的角落。
是贼!
内心独白(第一次实战?):
来了!
就在一个黑影伸手去搬木料时,李老爹猛地推开后门,大吼一声:“什么人!”
两个黑影吓了一跳,但随即露出凶相,抽出短刀:“老不死的!识相点滚开!不然连你一起宰了!”
张伟见状,不再犹豫,一个箭步冲出门,柴刀横在胸前,挡在李老爹身前。他虽然紧张得手心冒汗,但眼神冰冷,死死盯住那两个贼人。
“小崽子,找死!”一个贼人狞笑着扑上来。
张伟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独臂老头的教导,侧身、格挡、反击!柴刀与短刀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力气不如对方,被震得手臂发麻,但动作迅捷,刀法狠辣,专攻对方要害。另一个贼人想从侧面偷袭,被李老爹用沉重的拐杖狠狠砸在肩膀上,惨叫一声。
混乱中,张伟瞅准机会,一刀劈中了第一个贼人的手腕,短刀当啷落地。贼人吃痛,见势不妙,招呼同伙翻墙逃走了。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张伟和李老爹粗重的喘息声。
李老爹借着月光,看着持刀而立、眼神锐利的张伟,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赞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小子……手底下有点东西。”他缓缓说道,“但这世道,光有狠劲不够,还得有脑子。今晚他们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伟收起柴刀,点了点头。他明白,这次只是击退了小毛贼。真正的危险,或许还在后头。安平镇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不知还藏着多少吃人的漩涡。
在棺木的沉静与刀锋的寒光之间,张伟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迅速成长。 他不仅学会了谋生的手艺,更在血与火的边缘,磨砺着乱世生存的獠牙。活下去,需要的不再仅仅是忍耐和运气,还需要力量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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