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我愿意试试！”
杨明宇看着眼前这个脸颊绯红，眼神却很坚定的女孩，脸上露出了预料之中的笑容。他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已经凉透的茶水倒掉，重新为自己续上一杯滚烫的热水。
“滋啦——”热水冲进杯底的茶叶，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慢慢地弥散开来。
“很好。”杨明宇将茶杯捧在手心感受着杯子传递过来的温度，这才缓缓开口，“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更不会让你自己失望。”
他没有说“太好了”、“你真棒”之类的表扬，而是用一句“我就知道”将这份决定归功于陈静自身的勇气，而非他劝说的功劳。这种恰到好处的肯定，如同暖流抚平了陈静内心的紧张和惶恐。
“那……老师，我……我需要做什么？”陈静的声音依然有些发颤，但已经不再是出于害怕，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新征程的激动。
“不急。”杨明宇摆了摆手示意她重新坐下，“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得先把你的‘身份’给正式定下来。”
说着，他当着陈静的面拿起了办公桌上那台座机电话。在2003年，这玩意儿还是办公室里最重要的通讯手段。杨明宇的手指在拨号盘上按下一串号码，发出“滴滴答答”的清脆声响。
陈静的心随着那拨号音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通电话，一定是打给那位省城里大名鼎鼎的王莉主编。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和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大人物产生联系，她就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电话“嘟”了几声后被接通，一个干练而清脆的女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喂，您好。”
“王主编，是我，杨明宇。”杨明宇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和老朋友聊天，“没打扰您工作吧？”
“杨老师啊！当然没有！我正盼着你的电话呢！”王莉的声音里立刻充满了热情，“怎么样，我拜托你的事儿，有眉目了吗？是不是找到能帮我整理资料的‘分身’了？”
杨明宇笑了笑，看了一眼身旁坐得笔直像是在等待宣判的陈静，故意提高了点音量好让电话那头的声音更清晰一些。
“人选，我倒是找到了一个。”他慢悠悠地说，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过，是不是‘绝佳’人选，还得您亲自面试一下才行。”
“哦？快说说，是哪位高人？”王莉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杨明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听筒稍微拿开了一些，用气声对陈静做了一个口型：“准备好了吗？”
陈静紧张地点了点头，又慌忙地摇了摇头，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一般再次重重地点头。
杨明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忍着笑意，对着听筒说：“王主编，我这位‘高人’现在就在我旁边。不如，我让她跟您说几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王莉爽朗的笑声：“杨老师，你可真会给我惊喜！行啊，正好我也听听我未来‘助理’的声音。”
来了！
陈静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杨明宇将那只听筒递了过来。陈静伸出手，感觉自己的胳膊重若千斤。她握住听筒，那塑料的冰凉触感让她激灵一下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把听筒颤巍巍地凑到耳边，里面传来王莉带着笑意的声音：“喂？是哪位同学呀？”
陈静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都说不出来。她急得满脸通红，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杨明宇。
杨明宇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笔在面前的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别怕，先做个自我介绍。】
陈静看着那行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闭上眼睛，再次深吸一口气，对着听筒挤出了几个字：
“王……王编辑……您、您好……我……我是陈静。”
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发颤。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陈静能听到电话那头王莉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是轻微的呼吸声。完了，她心想，自己肯定搞砸了，对方一定觉得自己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怪人。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了王莉温和的声音，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干练，反而像邻家阿姨一样亲切：“陈静同学是吧？你好你好！杨老师可把你夸上天了，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是咱们14班的‘国宝’，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这一连串热情洋溢的赞美，瞬间把陈静搞懵了。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非但没有嫌弃，反而给了她如此高的评价。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杨明宇，发现杨老师正冲她比着大拇指，脸上挂着“我就说吧”的得意笑容。她瞬间明白了，这肯定是杨老师提前和王编辑“串通”好的。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冲散了她大半的紧张。她感觉自己的舌头不再僵硬，思路也清晰了一些。
“王编辑……杨老师他……他夸张了……我没那么厉害……”她小声地辩解道，但声音已经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哎，杨老师是不是夸张，我说了不算，得靠事实说话。”王莉的语气又恢复了一丝职业性但依旧带着鼓励的意味，“陈静同学，杨老师应该跟你说了，我现在面临一个幸福的烦恼，就是关于这本书的原始素材太多太杂了。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把这些素材进行分类、梳理，并建立一个清晰的索引目录。这项工作非常枯燥，而且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你有信心做好吗？”
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了陈静最擅长的领域。一提到“分类”、“梳理”、“索引目录”这些词她本能地就进入了自己最舒适的状态。
“我……我应该可以。”她回答道，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自信，“我平时就喜欢整理笔记。”
“太好了！”王莉的声音里透着由衷的喜悦，“那咱们就算正式达成合作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项目组的第一位，也是最重要的一位特约助理了！以后在工作上，你可以直接叫我王姐，或者叫我王莉都行，千万别客气！”
“特约助理”……这个听起来只在电视里出现过的无比高大上的词汇，让陈静感觉有些晕乎乎的。她甚至忘了回答，直到杨明宇轻轻敲了敲桌子，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对着听筒说：“好……好的，王……王姐。”
这声“王姐”，叫得有些磕巴但终究是叫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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