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达山脚村落时已是晌午,怀中玉简忽然发烫。原以为是柳青传讯,没成想传来陈世安雀跃的嗓音:
“白师妹!”
“怎是你?这玉简不是柳青师姐保管的么?”
“嗨呀,上次回宗的时候就落我这儿了!”他背景音里杯盏碰撞。
“凤栖城的醉仙楼来不来?这儿的八宝鸭酥烂入味,竹叶青酒香醇厚!”
“你们下山竟不叫我!”我没好气地捏诀回应道。
“咳……那不是路途凶险,担心你一个姑娘家……”他声音渐弱。
我盯着玉简蹙起了眉头。
“主要是这酒楼活动众多,还有一出皮影戏,稀奇吧!!”
“皮影戏是什么?”我捏着玉简满脸困惑。
“就是用驴皮雕成各色人偶,幕后燃灯烛,艺人执签演绎故事。”
陈世安那边传来清脆的敲击声,“此刻正演着《哪吒闹海》呢,那三太子脚下的风火轮能转出火花,龙王的胡须足有三尺长!”
他压低声音:“更妙的是,店家有道‘踏雪寻梅’——实则是炙鹿肉佐冰镇梅酒,肉香混着酒香……”
玄烬突然自我袖中探出脑袋,信子轻触玉简。
我拎起玄烬塞回袖袋,对着玉简道:“这就来。”
凤栖城距寒松峰不过百里,传说曾有凤凰在此栖息的城池确实不凡。
御剑不过半个时辰,便见朱漆城楼在云层下显现。
醉仙楼雅座间,陈世安正摇扇指点台下皮影戏,楚昭安静地斟茶。
我径直过去落座,玄烬趁机窜出袖口,尾尖直指刚呈上的蜜炙火腿。
楚昭执壶的手微微一顿:“白师妹来得这般快?”
我仰首饮尽杯中茶:“原就要下山,顺路罢了。”
他目光落在我袖间,玄烬正探头探脑地游出。
楚昭眼底掠过笑意,将青玉盏推至桌沿:“这是梅子酿的甜酒,这小家伙应当喜欢。”
玄烬竖瞳骤亮,信子尚未触及酒液,已被我捏着七寸拎回膝头。
“这小家伙顽劣。”我面上含笑,胳膊猝不及防被玄烬咬了一口。
我的指腹轻轻按住蛇首三寸,它立刻瘫软下来。
余光扫过青玉盏底未化的不明颗粒,我若无其事地将酒盏推向楚昭:“还是换盏清茶妥当。”
戏台忽传来铿锵锣鼓,皮影哪吒的红绫翻飞,老艺人捏着嗓子唱:“踏浪掀波——水晶宫阙任我行!”
陈世安浑然未觉,执扇轻叩节拍:“这皮影戏不愧是凤栖城一绝!听闻老班主祖上在宫里演过御戏,你看那龙王鳞片——”
扇尖遥指幕布:“每片鱼鳞都镂着北斗七星,龙须根根分明。”
“更妙的是这《哪吒闹海》的本子,别处演到抽龙筋便罢,他们偏要加演三太子重塑莲身……”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据说当年凤凰遗落的尾羽,就收在老班主的百宝箱里。”
我果然被他带偏了思绪,兴致盎然地望向流光溢彩的皮影,顺手端起案上杯盏一饮而尽。
喉间滚过的灼热感让我骤然僵住。
这分明是方才那盏果酒!
我瞪大双眼望向楚昭含笑的桃花眼,只觉天旋地转。
先前玄烬咬伤处的毒素本未消散,此刻在酒力催发下竟如野火燎原。
“白师妹!”陈世安慌忙扶住我摇晃的身形,“这梅子酿尚不及女儿红烈啊……”
楚昭指尖刚搭上我腕脉便骤然收紧,面上却云淡风轻:“浮弦若惊鸿,沉涩似凝冰……许是白师妹近日劳心过度。”
陈世安见他眉宇深锁,急道:“先开间上房让她歇息!早知不该唤她来……”话音忽止,“若周桃在便好了。”
楚昭笑着递过新斟的酒盏:“陈师弟所言极是……”
玉色杯沿在烛光下,映出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幽蓝。
南红推门时,正见白重九面泛桃花躺在锦被间。她指尖刚触到对方滚烫的额头,楚昭便推门而入。
“好姐姐这是唱的哪出?”他倚着门框挑眉。
“放心,闹不出人命。”南红拢了拢绛纱,“去命人把柳暗香引来。”
楚昭却面露茫然:“柳暗香……是谁?”
南红:……
待楚昭脚步声远去,南红猛地掀开锦被——白重九气息凌乱如风箱,玄烬也软塌塌地垂在她腕间,鳞片暗淡无光。
“楚昭在酒里掺了什么!”她指尖凝起探查术,“不是说麻沸散吗!”
柳暗香在山脚下逢人便问,终于有个孩童指着西北方:“我看见过一个仙人踩着剑往那边去了!”
她当即御风而起,素衣在云层间猎猎作响。
西北方……莫非是凤栖城?
柳暗香刚踏入城门,便瞥见巷尾掠过熟悉的衣角。
“重九——”
那身影却消失在人群之中。她循迹追至醉仙楼,向伙计比划着特征,最终停在天字房门外。
柳暗香指尖触到门扉的刹那,骤然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喘息与娇声:
“奴家在帮你呢~”
“乖乖听话~”
柳暗香瞳孔骤缩,耳畔嗡鸣。
那分明是重九的喘息!
她咬牙震开房门,恰见南红攥着白重九的手腕坐在榻边,闻声抬眸时唇瓣还沾着暗红液体。
“放开她!”柳暗香眼眶泛红,剑气直指南红眉心,“你既出手相救又暗中引诱……你究竟意欲何为!”
霜刃劈落的刹那,南红旋身避开,绛纱卷住剑锋:“小丫头,你看清楚——”
榻上的白重九突然痛苦蜷缩,腕间浮出奇异的黑纹。
南红原本的算计确实如此——让柳暗香目睹这般暧昧场景,搅乱她道心。
可她那好弟弟偏要节外生枝。
明明嘱咐过只需下麻沸散,如今却让白重九身中奇毒。
绛纱缠住柳暗香劈来的剑锋时,她瞥见少女腕间蔓延的黑纹。
她从未想过要伤及白重九性命。
那可是将她从九幽噬魂兽利爪下拖回的救命恩人……
更何况玄烬本就是极凶之物,否则也不会在白重九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咬痕。
那蛇毒之烈,三界能解者不过五指之数。
南红眸光骤冷——当务之急是先救人,至于找那混小子算账……
柳暗香已至榻前,颤抖着捧起白重九的手腕。
当看见那些泛着黑气的蛇牙印时,她声音碎得不成调:“重九……你睁眼看看我……”
滚烫的泪滴在对方紧闭的眼睑上。
(南红:混账!你到底下的什么毒!!)
(楚昭被震得捂住了耳朵。)
(楚昭:诶呀,不是麻沸散吗!)
(南红:你给我老实交代!)
(楚昭:这不是看到这蛇了嘛,感觉不是什么善茬,又加了点雄黄粉,雄黄本来就能入酒,应该没什么事吧!)
(南红:……)
(南红:这问题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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