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钢铁巨兽在圣辉学院那扇气派的镀金大门前,以一个近乎蛮横的姿态,碾着路缘石刹停。引擎最后一声暴躁的低吼撕裂了清晨校园惯有的、带着书卷气的宁静,尾管喷出的灼热气流卷起地面几片枯叶,打着旋儿。
时间仿佛被这狂暴的入场方式按下了暂停键。
校门口,无论是刚从私家车上下来的、拎着名牌包包的富家千金,还是三两成群、啃着面包赶点的普通学生,抑或是维持秩序、戴着红袖章的值周生,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死死钉在那辆嚣张的黑色机车上,钉在那个跨坐在车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少年身上。
更钉在……他身后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那个戴着属于顾衡标志性哑光黑头盔的身影。
头盔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她的头,深色镜片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没什么血色的唇。她安静地坐在后座,手臂甚至还环在顾衡劲瘦的腰上,姿态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熟稔?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校门区域。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几秒后,低低的、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开来。
“我……我没看错吧?顾衡后座上……有人?”
“那头盔……是顾衡的!我发誓!上次篮球赛他摘下来过!”
“女的?谁啊?胆子这么大?不怕被顾衡扔下去?”
“等等……那校服……是苏妩!转学生苏妩!”
“苏妩?!那个土包子?”
“天啊!她怎么敢?!顾衡的车……除了他自己,连碰一下都没人敢!她居然坐了上去?还戴着他的头盔?”
“顾衡居然让她坐?还载她来学校?这世界疯了吗?”
议论声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滴进了冷水,瞬间炸开。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困惑,以及……无法掩饰的、对那个头盔下身影的审视与揣测。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苏妩身上,试图穿透那层深色的镜片,看清她的表情,解读这不可思议一幕背后的含义。
白薇薇站在不远处的花坛边,手里刚买的、还冒着热气的奶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奶褐色的液体溅脏了她限量版的小羊皮鞋。她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被雷劈中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扭曲。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苏妩环抱着顾衡腰身的手臂上,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顾衡对这些几乎要将他射穿的视线和喧嚣置若罔闻。引擎熄火后,周遭骤然放大的议论声让他本就冰冷的脸色更沉了一分,眉宇间凝聚起一股肉眼可见的、压抑的烦躁。他长腿一跨,利落地从机车上下来,动作带着一种被冒犯领地后的不耐。
他看也没看身后的苏妩,径直伸出手,目标明确——那只戴着黑色骑行手套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直接抓向苏妩头盔顶部的卡扣。
“咔哒。”
卡扣弹开的轻响在喧哗的背景音里微不可闻。
下一秒,顾衡的动作近乎粗暴。他一手扣住头盔边缘,一手猛地向上一掀!
头盔被毫不怜惜地扯了下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苏妩那头柔软乌黑的长发瞬间挣脱束缚,如同上好的黑色绸缎般倾泻而下,有几缕发丝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甩到了脸颊上。清晨微凉的风毫无阻隔地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和暴露在外的脖颈,让她下意识地微微眯了一下眼。
头盔被剥离,那张苍白却依旧精致得惊人的脸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剔透得像上好的琉璃,清晰地映照着周围一张张惊愕、探究、甚至带着敌意的面孔。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像一泓深潭,仿佛刚才被粗鲁对待的人不是自己。
顾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随即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只剩下冰冷的侧脸线条。他看也不看,随手将那个还带着苏妩体温和发香的头盔往机车后座一扔,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几秒钟,充满了不耐烦和被围观后的戾气。
做完这一切,他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苏妩和周围的人群,仿佛她只是一个需要被卸下的、麻烦的货物。他迈开长腿,径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黑色的背影挺拔、冷硬,每一步都踏出一种生人勿近的警告,将身后所有的喧嚣和探究的目光都强行隔开一道无形的冰墙。
议论声在他背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后,才再次轰然爆发,比之前更加激烈。
“我的天!顾衡刚才那表情……好可怕!”
“他扯头盔的样子……像在丢垃圾……”
“苏妩居然没哭?她胆子也太大了……”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顾衡载她来,又这么对她?”
“谁知道呢……不过,苏妩这下……可真是‘出名’了……”
苏妩站在原地,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后腰的伤处因为刚才扯动头盔的动作和机车的颠簸,隐隐传来一阵阵加深的闷痛,让她微微蹙了下眉。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蜜蜂,钻入耳膜。那些目光,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审视、轻蔑和幸灾乐祸。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属于白薇薇那个小团体的、淬毒般的视线,正死死钉在她的背上,如同芒刺。
【宿主宿主!周围负能量爆棚!恶意值飙升!甜甜开启一级防护盾!】甜甜的声音带着紧张,【顾衡那个渣渣!用完就扔!负79%的好感度果然不是盖的!气死甜甜了!】
苏妩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她甚至没有去理会地上那个被顾衡随手丢弃的头盔。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腰间的钝痛,挺直了背脊。晨曦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近乎透明的脆弱感,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却沉淀着一种与外表截然相反的、冰冷的清醒和了然。
她迈开脚步,动作因为后腰的伤而显得比平时缓慢,却异常平稳,一步一步,也朝着教学楼走去。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向两边退开,为她让出一条通道。窃窃私语声在她身后汇成一片低沉的潮汐。
她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高二(S)班。
顾衡的位置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当他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走进教室时,原本还有些喧闹的早读氛围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键,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小心翼翼地追随着他,带着敬畏和探究。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然后,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他旁若无人地趴了下去。
额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黑色的碎发凌乱地遮住了他的眉眼。整个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宣告“勿扰”的决绝。仿佛刚才校门口那场足以引爆整个圣辉的骚动,与他毫无关系。
几秒钟后,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似乎彻底沉淀下来,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无声的静止。只有肩膀随着极其微弱的呼吸,几乎看不见地起伏着。
上课睡觉。
这是顾衡在圣辉的标志性姿态。老师们心照不宣的禁区。没有人敢打扰,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真的睡着。他像一头蛰伏在教室角落的、疲惫而危险的兽,用这种方式隔绝着整个世界。
教室里的气氛在顾衡趴下后,才极其缓慢地重新流动起来,但音量被压得很低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窒息感。
当苏妩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刚刚才恢复一点生气的空气,再次凝固了。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探究、好奇、惊疑、嘲讽……如同无形的网,瞬间将她笼罩。坐在前排的白薇薇,猛地扭过头,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狠狠剜向苏妩。
苏妩像是感受不到这些目光的灼热。她的视线平静地扫过整个教室,然后,落在了最后一排那个趴伏的身影上。她的位置,就在顾衡的前面。
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后腰的伤让她每一步都走得比常人更慢,也更稳。轻微的脚步声在过分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间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伤处,让她放在桌下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用力抵住了掌心。
讲台上,英语老师清了清嗓子,试图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课本。但效果甚微,大部分人的眼角余光,依旧控制不住地瞟向最后一排。
苏妩拿出课本和笔记,翻开。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没有回头去看身后那个沉睡的少年。
她只是端坐着,背脊挺直,像一株在寒风中悄然扎根的植物。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单薄却异常坚韧的侧影。苍白的脸色在光线下近乎透明,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专注地看着讲台,握着笔的手指纤细而稳定,开始在笔记本上落下清晰的字迹。仿佛周遭所有探寻的、恶意的目光,身后那个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存在,都与她无关。
她将自己隔绝在一个专注而平静的气场里,像暴风眼中心那一片诡异的安宁。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轻微的挪动,后腰那片狰狞的淤伤都在叫嚣着存在感。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身后那个趴在桌上的人,那极其微弱、却并非毫无规律的呼吸声。
他,真的睡着了吗?
苏妩的目光落在摊开的书页上,一行行英文单词清晰排列。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着纸张粗粝的质感。琥珀色的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如同狐狸般狡黠的光芒,无声地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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