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将军府的寝殿内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暗色。顾衡已经醒了，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胸膛上趴着熟睡的顾念卿，小丫头粉嫩的脸蛋压在他心口，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还揪着他的衣襟不放；而他的臂弯里，顾承安正蜷成小小的一团，均匀的呼吸喷在他的颈窝处，温热又痒痒的。
自从两个孩子出生后，顾衡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天不亮就轻手轻脚地把孩子们从摇篮里抱出来，让他们在自己身上睡个回笼觉。这样苏妩就能多休息一会儿。
\"将军...\"苏妩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带着晨起的慵懒，\"你又偷抱他们...\"
顾衡转过头，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柔软得不像话：\"嘘...刚睡着。\"
苏妩支起身子，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纤细的锁骨。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抿嘴轻笑——那个在朝堂上令群臣噤若寒蝉的顾大将军，此刻正被两个小娃娃\"挟持\"得动弹不得，却一脸甘之如饴。
\"让我看看...\"她轻手轻脚地挪到顾衡身边，俯身查看两个孩子，\"念卿是不是又流口水了？\"
果然，顾衡的衣襟上湿了一小片。小丫头睡觉总爱流口水，偏又最爱趴在爹爹胸口睡，这些日子下来，顾衡不知被祸害了多少件衣裳。
\"无妨。\"顾衡低声道，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抹去女儿嘴角的晶莹，\"她喜欢就好。\"
话音刚落，臂弯里的顾承安突然扭动了一下，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声来。顾衡立刻调整姿势，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大手轻轻拍抚儿子的后背：\"不哭不哭...爹爹在...\"
那低沉浑厚的嗓音仿佛有魔力，小承安哼唧了两声，竟真的又睡了过去。苏妩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小祖宗平日里可是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除了她谁哄都不好使。
\"将军何时学会这招的？\"她小声问道。
顾衡得意地挑了挑眉：\"昨日观察你哄他睡觉，记下了手法。\"说着，他又示范性地轻拍了几下，\"力道要均匀，位置要在后背中央，节奏要...\"
话没说完，胸口的顾念卿突然睁开了眼睛。小丫头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看到近在咫尺的爹爹，立刻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啊...呀！\"她挥舞着小手，精准地一把揪住了顾衡的头发。
\"嘶——\"顾衡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大声，生怕吓着孩子，\"念卿...松手...\"
苏妩连忙上前解救，谁知小念卿见娘亲来了，更兴奋了，另一只手也加入了战斗，左右开弓地拽着爹爹的头发，嘴里还\"咯咯\"直笑。
这一闹，顾承安也醒了。小男娃睁眼看到妹妹在玩什么好玩的，立刻不甘示弱，胖乎乎的小手\"啪\"地拍在了顾衡脸上。
\"你们两个小坏蛋...\"顾衡被孩子们\"围攻\"得狼狈不堪，却笑得眉眼弯弯，哪里还有半点将军威严？
苏妩看着眼前闹作一团的父子三人，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伸手将顾念卿抱过来，轻轻拍掉她的小手：\"不许欺负爹爹。\"
小丫头委屈地扁扁嘴，转头就把脸埋进了娘亲怀里，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给爹爹看。
顾衡失笑，抱着儿子坐起身来：\"脾气倒像你，说翻脸就翻脸。\"
\"胡说！\"苏妩嗔怪地瞪他一眼，\"我何时这般不讲理了？\"
顾衡正要反驳，怀里的顾承安突然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这是...\"顾衡脸色一变，\"要出恭？\"
话音未落，一股温热已经透过衣料传到了他的大腿上。顾衡整个人僵住了，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儿子——小混蛋干完坏事，居然还冲他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噗嗤...\"苏妩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忙把女儿塞到顾衡怀里，\"将军稍等，我去拿干净衣裳。\"
顾衡手忙脚乱地抱着女儿，又不敢乱动怕摔着儿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妩溜走，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团混乱。
\"顾、承、安。\"他一字一顿地唤着儿子的名字，却换来小娃娃更灿烂的笑容和又一波\"攻击\"——这次是口水，精准地喷在了他脸上。
等苏妩拿着干净衣物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威风凛凛的顾将军盘腿坐在地上，上衣半解，胸口湿了一大片（念卿的新杰作），裤子上还沾着可疑的黄色痕迹（承安的贡献）；而他本人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同时给两个小坏蛋换尿布，结果被他们联手\"攻击\"，脸上又是口水又是小手印，狼狈得无以复加。
\"夫人...\"见到救星回来，顾衡露出一个罕见的、可怜巴巴的表情，\"救命...\"
苏妩再也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擦掉眼角的泪花，上前接过女儿：\"将军不是说要亲自照顾孩子们吗？这才几天就投降了？\"
顾衡一边笨手笨脚地给儿子换尿布，一边嘴硬：\"谁说我投降了？这只是...战术性求援。\"
好不容易给两个孩子收拾妥当，顾衡已经出了一身汗。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苏妩熟练地同时哄着两个小祖宗吃奶，眼中满是钦佩：\"你每日都是这般...\"
苏妩挑眉：\"不然呢？将军以为养孩子是上阵杀敌，一鼓作气就能拿下？\"
顾衡摸了摸鼻子，罕见地露出几分赧然。他起身走到苏妩身后，轻轻为她揉捏肩膀：\"辛苦夫人了。\"
这温柔的举动让苏妩心头一暖。她侧头看他：\"将军这几日不也累坏了？听说你昨日在兵部议事时打瞌睡，被圣上当众调侃了？\"
顾衡耳根一红：\"谁...谁说的？\"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苏妩忍笑道，\"说咱们顾大将军如今是'上阵杀敌精神抖擞，回家带娃萎靡不振'。\"
顾衡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否认。他俯身看着两个吃得正香的小家伙，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值得。\"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妩鼻尖一酸。她知道，对于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来说，这已经是最深情的告白了。
日头渐高，阳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碎金。顾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匣：\"差点忘了，给孩子们的。\"
苏妩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是两把精致的小银锁，一把雕着腾云麒麟，一把刻着展翅凤凰，做工极为精巧。
\"长命锁？\"她拿起那把麒麟锁，轻轻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衡点点头，接过锁片小心翼翼地戴在儿子脖子上：\"麒麟锁保平安，凤锁佑康健。\"说着，又将另一把戴在女儿颈间，\"我特意去护国寺开过光的。\"
小念卿对新首饰很感兴趣，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凤锁就往嘴里塞。顾衡连忙阻止：\"这个不能吃...\"
苏妩看着父子三人互动的温馨场景，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她伸手握住顾衡的手：\"将军，谢谢你。\"
顾衡回握住她，十指相扣：\"该我谢你才对。\"他低头看着两个渐渐入睡的小家伙，声音轻得像羽毛，\"给了我一个家。\"
窗外，秋风送爽，桂花飘香。寝殿内，一家四口依偎在一起，静谧而美好。顾衡的大手轻轻拍抚着两个孩子，动作已经比最初熟练了许多。他时不时低头亲吻苏妩的发顶，眼中满是餍足的幸福。
苏妩靠在他肩头，看着孩子们恬静的睡颜，心想：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有他，有孩子们，有这份平淡却珍贵的温暖。
而顾衡，那个曾经只知道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此刻正学着做一个称职的父亲，一个温柔的丈夫。虽然笨拙，却用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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