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格外解乏。当她被窗外逐渐西斜的阳光唤醒时，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腰间的酸软也缓解了大半。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余下顾衡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她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恍然惊觉，已经是下午，快到幼儿园放学的时间了。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顾衡已经穿戴整齐，依旧是早晨那身挺括的衬衫长裤，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眉眼间比送孩子时柔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先是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然后才在她微微嘟起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
“睡好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安安。”
苏妩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刚醒的软糯：“嗯……我也起来吧。”
“不用，”顾衡按住她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你再躺会儿，或者起来活动一下就好。我接他回来。”
他的体贴让苏妩心里一甜，顺从地点了点头：“那好吧，路上小心。”
顾衡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转身离开了卧室。苏妩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下了楼，然后是关门声，家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幼儿园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来接孩子的家长。顾衡身姿挺拔，气质出众，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放学铃声响起，孩子们如同出笼的小鸟般欢快地涌出来。
顾念安背着小恐龙书包，在老师的带领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爸爸，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扑进顾衡早已张开的怀抱里。
“爸爸！”小家伙声音响亮，带着一天的兴奋。
顾衡轻松地将儿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仔细看了看他的小脸——干干净净，情绪很好，看来第一天适应得不错。
“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顾衡一边抱着他往车那边走，一边例行公事般地问道，语气虽然平稳，但眼神一直落在儿子脸上。
“开心！我和小虎一起搭了积木！”念安兴奋地比划着，小嘴叭叭地说着幼儿园的新鲜事。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小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搂着顾衡脖子的手紧了紧，奶声奶气地问：
“爸爸，妈妈呢？妈妈为什么没有来接安安？”
顾衡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儿子那双像极了苏妩的、此刻写满期待和一点点小失落的眼睛，脑海中瞬间闪过上午那场酣畅淋漓的“交流”和妻子疲惫熟睡的模样。
他的喉结微动，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沉稳。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用他那特有的、平静无波的语调，给出了一个听起来无比正当且充满关爱的理由：
“妈妈在家休息。”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似懂非懂的小脸，补充道，语气自然而坚定：
“妈妈有点累，爸爸来接你，一样。”
“累？”小念安歪了歪头，显然对这个词的理解还很简单，“妈妈为什么累？”
顾衡面不改色，抱着儿子坐进车后座的安全椅，一边熟练地帮他系好安全带，一边用一句话终结了儿子的好奇心：
“因为妈妈爱你，也爱爸爸，所以有时候会累。”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着儿子，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我们回家，就能看到妈妈了。”
这个回答既包含了爱，又带着一点神秘的“大人原因”，成功地让小家伙停止了追问，转而期待起回家见到妈妈。
车子平稳地驶向家的方向。顾衡看着后视镜里儿子扒着车窗向外看的小身影，又想到家里那个或许刚刚醒来、带着慵懒风情的妻子，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车子刚在家门口停稳，小念安就迫不及待地自己解开安全扣，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下了车，嘴里喊着：“妈妈！妈妈！安安回来啦！”
顾衡锁好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看着儿子急切的小背影，眼中带着纵容的笑意。
念安熟门熟路地跑进家门，小鞋子都顾不上换，哒哒哒地就冲向了主卧室。卧室门虚掩着，他踮起脚尖，费力地拧开门把手，小脑袋探了进去。
苏妩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的软椅上，身上穿着顾衡给她换上的那套真丝睡衣，长发松松地挽着，脸上还带着一丝饱睡后的红晕和慵懒。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柔和而静美。
“妈妈！”念安眼睛一亮，立刻扑了过去，一头扎进苏妩怀里，小胳膊紧紧抱住她的腰，依赖地蹭了蹭，“安安好想你！”
苏妩被儿子撞得微微后仰，心里却软成一片，她笑着搂住儿子香软的小身子，在他额头上用力亲了一口：“妈妈也想安安了。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
“开心！”念安用力点头，开始叽叽喳喳地复述他在幼儿园的见闻，哪个小朋友和他一起玩了，老师教了什么歌。
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了下来，仰起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苏妩，伸出小手指，轻轻碰了碰妈妈的脸颊，用他那充满童真的语气问道：
“妈妈，爸爸说你在家休息，因为你累了。”他歪着头，小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妈妈，你为什么这么累呀？是像安安玩滑梯玩太久那样累吗？”
小家伙的问题天真无邪，却像一支小箭，精准地戳中了苏妩心中那片羞涩的角落。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眼神下意识地飘向门口——顾衡正好走了进来，斜倚在门框上，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母子，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显然听到了儿子的问话。
苏妩瞪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后者却只是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戏谑。
面对儿子纯净求知的眼神，苏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她将念安抱到自己的腿上，用手指轻轻梳理着他跑乱了的柔软头发，用温柔的声音解释道：
“妈妈呢……不是因为玩累了。”她斟酌着用词，避重就轻，“是……是因为妈妈要好好休息，才能有更多的精力陪安安玩，给安安讲故事呀。”
这个回答显然没能完全满足小念安的好奇心，但他似乎接受了“休息是为了陪他”这个说法。他伸出小手，学着爸爸平时照顾妈妈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苏妩的手臂，小大人似的说：“那妈妈要多休息！安安乖乖的，不吵妈妈！”
稚嫩的话语和贴心的举动，让苏妩的心彻底融化，也冲散了她最后一丝羞窘。她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发顶：“嗯，安安真乖，是妈妈的贴心小宝贝。”
站在门口的顾衡，看着阳光下相拥的母子，看着苏妩脸上那混合着羞涩、幸福和母性光辉的动人神色，心中被一种巨大的、平实的满足感填满。
他走过去，没有打扰这温馨的一幕，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然后目光落在苏妩脸上，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无声的询问和一丝讨好的意味。
苏妩接收到他的目光，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有点复燃的趋势，她嗔怪地睨了他一眼，用眼神传递着“都怪你”的讯息。
顾衡接收到妻子的眼波，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他俯下身，不是亲她，而是在儿子另一边脸颊上也亲了一下，然后自然地说道：
“走吧，小男子汉，让妈妈再休息一会儿，爸爸陪你去搭早上没搭完的积木。”
“好！”念安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快地从苏妩腿上滑下来，拉着顾衡的手就往外走。
顾衡任由儿子拉着，在离开卧室前，回头看了苏妩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晚上再“聊”。
苏妩看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听着客厅里很快传来的积木碰撞声和儿子咯咯的笑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甜蜜又带着点羞恼的弧度。
这小家伙天真烂漫的问题，和那个男人看似沉稳实则“心怀不轨”的眼神，交织成了她平凡一日里，最生动、最幸福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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