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资料室的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蔡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手中的放大镜放在桌上。资料室里弥漫着纸张发霉的气味,混合着木质书架散发出的淡淡樟脑香。这是她最喜欢的气味,比任何香水都要令人安心。
\"又加班?\"保安老张探头进来,手里拿着手电筒,\"都快十点了,蔡小姐。\"
蔡宁抬头笑了笑,长发从耳后滑落,遮住了半边脸庞。\"马上就好,张叔。我再整理完这一摞就回去。\"
老张摇摇头,把手电筒放在门边的桌上。\"那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预报说今晚有大雨。\"说完,他拉上门离开了。
蔡宁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泛黄的报纸上。这是1947年6月的《滨城日报》,纸张已经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粉末。她小心翼翼地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翻动页面,突然,一则边角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名媛林小姐离奇失踪,警方搜寻无果\"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一位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花园里,面容看不真切。蔡宁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不知为何,那模糊的轮廓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她凑近报纸,几乎要把脸贴上去。就在这时,一滴水珠从天花板落下,正好砸在那则新闻上。蔡宁惊呼一声,连忙用吸水纸去擦拭,却发现那水珠竟然渗入了报纸,而报纸上的墨迹开始诡异地变化。
\"这不可能...\"她瞪大眼睛,看着那则新闻的文字逐渐扭曲、重组,最终变成了一则寻人启事:
\"寻找蔡宁小姐,如有见到者,请速联系霞飞路72号。急。\"
蔡宁猛地后退,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的名字?在1947年的报纸上?这一定是幻觉。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报纸,却发现那则寻人启事依然清晰可见,而且更诡异的是,旁边原本模糊的照片现在变得清晰起来——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脸!
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蔡宁感到呼吸困难。资料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她颤抖着拿起手机想要求助,却发现没有信号。
\"冷静,蔡宁,冷静...\"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荡的资料室里显得异常响亮。她决定把这张报纸带回家研究,也许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蔡宁小心地将报纸装入特制的档案袋,收拾好东西,拿起老张留下的手电筒离开了资料室。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开辟出一条狭窄的光路。电梯坏了,她只能走楼梯。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后还有另一个脚步声,但每次回头都只有黑暗。
走出报社大楼,雨下得更大了。蔡宁撑开伞,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密集得令人心慌。她加快脚步向地铁站走去,却在拐角处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路灯下——一个穿着旧式旗袍的女人,背对着她。
蔡宁停下脚步,心跳如鼓。那身影缓缓转身,在雨中显得如此不真实。就在蔡宁即将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一辆卡车呼啸而过,溅起大片水花。等水花落下,路灯下已空无一人。
\"见鬼了...\"蔡宁喃喃自语,几乎是跑着进了地铁站。
回到家,蔡宁立刻锁好所有门窗,打开所有灯。她将那张诡异的报纸平铺在餐桌上,用台灯仔细照射。奇怪的是,现在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又变回了原来的失踪新闻,照片也重新变得模糊不清。
\"我就说是幻觉...\"蔡宁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试图平复紧绷的神经。
夜深了,雨依然下个不停。蔡宁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每当她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人似乎正试图对她说什么。凌晨三点,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却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
梦中,她站在一栋老式洋房的花园里,穿着旗袍,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向她走来,递给她一封信。当她伸手去接时,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挣扎着,却听到男人低声说:\"你逃不掉的,永远都逃不掉...\"
蔡宁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雨已经停了。她颤抖着打开床头灯,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就像被人用力抓握过一样。
\"这不可能...\"蔡宁盯着手腕,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她决定今天请假,去霞飞路72号看看——那个出现在变异的报纸上的地址。
早晨八点,蔡宁站在了霞飞路72号门前。这是一栋年久失修的老洋房,铁门锈迹斑斑,院子里杂草丛生。门牌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72\"的字样。
蔡宁犹豫了。理智告诉她应该离开,但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她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院子里静得出奇,连鸟叫声都没有。她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小路,来到斑驳的木质大门前。
门没锁。
蔡宁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她轻轻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屋内光线昏暗,家具都蒙着白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气息。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无人应答。
蔡宁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客厅墙上挂着几幅发黄的照片,她凑近一看,顿时毛骨悚然——照片中的人竟然都和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嘴角的弧度。
一阵冷风突然从楼上吹下来,蔡宁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看向楼梯,不知为何,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召唤她。她一步步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让她的不安加剧。
二楼走廊尽头有一扇半开的门。蔡宁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发现这是一间书房。书桌上堆满了旧报纸和文件,墙上贴满了剪报和照片。她走近一看,差点惊叫出声——所有的剪报都是关于\"林小姐失踪案\"的报道,而照片中的人,赫然就是她自己!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蔡宁摇着头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一本厚重的相册从架上掉下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自动翻开了。
蔡宁蹲下身,颤抖着看向那本相册。里面全是同一个女人的照片——从童年到成年,穿着不同时期的服装。而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结婚照,新娘是她,而新郎...蔡宁倒吸一口冷气,那个男人正是她昨晚梦中的那个人!
相册里滑落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蔡宁\"。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信封,好不容易才拆开。信纸上的字迹已经褪色,但依然可辨:
\"亲爱的宁: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请不要去找那些报纸,它们会带来不幸。他已经疯了,认为可以通过某种仪式让我们永远在一起。我试图逃跑,但他总能找到我,无论我躲到哪里,那些该死的报纸都会泄露我的行踪...\"
信的后半部分被某种深色液体浸染,字迹无法辨认。蔡宁的视线模糊了,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这些文字唤醒了某种深埋的记忆,但她确信自己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
突然,她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有人来了!蔡宁慌忙把信塞回相册,想要藏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个男人低沉的哼唱声。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蔡宁。她环顾四周,发现书房角落里有一个小门,可能是通往阁楼或储藏室的。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拉开门——是一段向下的狭窄楼梯。
蔡宁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轻轻关上门。楼梯通向一个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霉味和某种古怪的草药气味。地下室里堆满了旧物,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一个盖着黑布的大物件。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蔡宁走过去,掀开了黑布——是一面古老的全身镜,镜面已经氧化发黑。她凑近镜子,想要看清自己的倒影,却惊恐地发现镜中的人不是现在的她,而是穿着旗袍、发型复古的另一个自己!
镜中的\"她\"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嘴唇蠕动,似乎在说什么。蔡宁惊恐地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架子。一堆旧报纸散落一地,她低头看去,全是《滨城日报》,日期都是1947年6月12日——林小姐失踪的那一天。
架子后面露出一个暗格。蔡宁颤抖着打开暗格,里面是一个小木盒。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老式钥匙和一张纸条:\"地下室的门,真相在那里。\"
就在这时,她听到楼上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书房。蔡宁慌忙拿起钥匙,在地下室里寻找任何可能是门的东西。终于,她在最阴暗的角落发现了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铁门。
钥匙完美地插入了锁孔。门开了,里面是一个更小的房间,墙上贴满了报纸剪报,全部都是关于失踪人口的报道,时间跨度从1947年到现在。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具穿着现代衣服的干尸——那衣服和蔡宁今天穿的一模一样!
蔡宁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踉跄着后退,却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宁。这次,你不会再逃走了。\"
蔡宁转过头,看到了梦中那个男人的脸——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蔡宁挣扎着,但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
\"你当然认识我,亲爱的。\"男人温柔地说,声音却让蔡宁血液凝固,\"每次轮回你都会忘记,但那些报纸总会把你带回来。这次我学聪明了,提前在报社的资料室放了诱饵。\"
蔡宁的视线开始模糊,男人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些旧报纸不只是记录历史,它们还能改变现实...只要找到正确的日期和正确的人...\"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蔡宁看到镜中的自己穿着1947年的旗袍,对她露出悲伤的微笑。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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