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机械地摆动,却怎么也赶不走那倾盆而下的雨水。王志伟把着方向盘,眼睛因为疲劳而微微发红。车载收音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偶尔夹杂着天气预报的主播声音:\"...暴雨将持续到凌晨三点,请司机朋友注意行车安全...\"
\"安全?\"志伟苦笑着摇摇头,伸手调低了收音机音量。安全对他来说已经是个奢侈的词了。自从半年前在麻将桌上输掉了二十万,他和妻子李丽的生活就像这雨夜一样,看不到尽头地黑暗。
手机震动起来,是李丽发来的微信:\"今晚生意怎么样?别太累,记得吃晚饭。\"
志伟看着消息,心里一阵酸涩。他想起早上交班时,李丽眼下的青黑和干裂的嘴唇。自从开始轮流开这辆出租车,妻子明显憔悴了许多。白班虽然安全些,但竞争激烈,常常一整天都拉不到几个客人。而夜班...夜班虽然客人多,但危险系数也成倍增加。
\"还行,已经拉了四百多了。\"他回复道,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实际上今晚除了几个短途的醉汉,他几乎没拉到什么像样的客人。
雨越下越大,志伟把车停在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他需要一罐红牛来提神,否则真怕自己会在这雨声中睡过去。
便利店的白炽灯刺得他眼睛发疼。收银台后的小伙子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志伟拿了两罐能量饮料和一包最便宜的香烟。
\"二十五块。\"店员懒洋洋地说。
志伟掏出现金时,一张照片从钱包里滑了出来——是他和李丽在结婚五周年时拍的。照片上的两人站在海边,笑得那么开心。那时候他还有份体面的工作,李丽也不用跟着他受苦。
\"先生?\"店员催促道。
志伟回过神来,匆匆付了钱。回到车上,他猛灌了一口饮料,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驱散不了心中的苦闷。
凌晨一点十七分,雨势稍缓。志伟打开打车软件,希望能接到个长途单子。就在这时,软件弹出一条信息:\"附近有乘客叫车,目的地:老纺织厂。\"
志伟皱了皱眉。老纺织厂?那地方废弃快十年了,周围全是待拆的危房,谁会这个点去那里?但想到欠债的压力,他还是接下了这单。
按照导航,他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路。路灯忽明忽暗,路边的积水反射着诡异的光。大约五分钟后,他在一个公交站台前看到了那位乘客——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不清面容。
志伟按下车窗:\"是您叫的车吗?去老纺织厂?\"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一股潮湿的寒气随着她一起涌入车内,志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么晚去那边有事?\"志伟试图搭话,后视镜里,他看到女人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指甲似乎涂着暗红色的指甲油。
没有回答。
志伟识趣地闭上了嘴,专心开车。雨又大了起来,敲打在车顶的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导航显示还有十分钟路程,志伟感觉车内的温度越来越低,他调高了空调温度,却无济于事。
\"师傅...\"后座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你开出租车多久了?\"
志伟一惊,差点踩错刹车:\"啊,半年多吧。以前是做销售的。\"
\"夜班很辛苦吧?\"女人继续问,声音飘忽不定。
\"还行,习惯了。\"志伟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发现女人正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那暗红色在昏暗的车内显得格外刺眼。
\"我丈夫以前也开夜班出租车,\"女人幽幽地说,\"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没回来。\"
志伟的背脊一阵发凉:\"呃...很抱歉听到这个。\"
\"他们说他是遇到了抢劫,\"女人继续说,声音越来越轻,\"但我知道不是的...他是被带走了...\"
志伟的手心开始冒汗。他加快了车速,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导航显示距离老纺织厂还有三分钟。
雨声中,志伟似乎听到了后座传来细微的滴水声。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女人的红裙下摆正在滴水,在座椅上形成一小滩水洼。更诡异的是,她的头发和衣服看起来并不像被雨淋湿的样子,而是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那个...您身上湿了,要不要纸巾?\"志伟强作镇定地问。
女人缓缓抬起头,这次志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惨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嘴唇却是诡异的青紫色。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没有一丝生气,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仿佛能透过镜子直接看到志伟的灵魂。
\"不用了,\"她嘴角扯出一个不像微笑的弧度,\"我习惯了。\"
志伟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老纺织厂的轮廓终于出现在雨幕中,那栋破败的四层建筑像一头蹲伏的怪兽,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无数双眼睛。
车停在纺织厂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志伟声音发颤:\"到了,一共是四十五元。\"
女人没有动,只是继续盯着后视镜:\"你知道吗?这里曾经发生过火灾...死了很多人...\"
志伟的手指紧紧攥住方向盘:\"我...我不太清楚本地的事,我是去年才搬来的。\"
\"十二个女工,被困在三楼车间...\"女人仿佛没听到志伟的话,自顾自地说着,\"火太大了,她们跳楼...有一个摔在了这个位置...\"她指了指车前方不到两米的地面。
志伟的喉咙发紧,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可怕的对话:\"车费是四十五...\"
突然,女人凑近前座,志伟闻到一股腐朽的、像是水下泡了很久的气味:\"你看得到我吗?\"
志伟浑身僵硬,不敢回头:\"当...当然看得到...\"
\"那为什么后视镜里没有我?\"女人轻声问。
志伟惊恐地看向后视镜——镜中后座上空无一人!他猛地转头,女人就坐在那里,近在咫尺,青紫色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你...你...\"志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女人缓缓抬起手,志伟看到她的指甲根本不是涂了指甲油,而是剥落翻起,露出下面发黑的皮肉:\"谢谢你送我回家...\"
下一秒,志伟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掠过全身,等他再定睛看时,后座已经空了。只有座椅上那滩水渍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志伟颤抖着打开车内灯,确认后座确实没有人后,他发疯似的踩下油门,出租车在雨夜中疾驰而去。后视镜里,老纺织厂的轮廓渐渐消失在雨中,但志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站在大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回到城区,志伟把车停在路灯下,大口喘着气。他掏出手机,手指发抖地拨通了李丽的电话。
\"喂?志伟?\"李丽的声音带着睡意。
\"丽丽...\"志伟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我可能遇到鬼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不,不用,我...我没事。\"志伟深吸一口气,\"就是...今晚能不能回家睡?我...我不想一个人。\"
\"好,你回来吧,小心开车。\"李丽的声音充满担忧。
挂断电话,志伟又看了一眼后座。那滩水渍已经快干了,但那股腐朽的气味似乎还萦绕在车内。他打开所有车窗,让夜风吹散这可怕的气息。
回家的路上,志伟的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女人的话:\"这里曾经发生过火灾...死了很多人...\"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加油站听到的传闻——关于一个夜班出租车司机在废弃纺织厂附近失踪的事。当时他只当是无聊的都市传说,现在却感到一阵恶寒。
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多,李丽给他开了门。看到妻子关切的眼神,志伟几乎要哭出来。他紧紧抱住李丽,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和心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丽轻拍着他的背。
志伟摇摇头,不想吓到妻子:\"没什么,就是太累了...做了个噩梦。\"
躺在床上,志伟盯着天花板,无法入睡。每次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个女人青紫色的脸和剥落的指甲。更可怕的是,他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
第二天交班时,志伟特意检查了后座。除了那滩已经干涸的水渍,没有任何异常。但他心里清楚,昨晚的经历绝非幻觉。
\"你今天脸色很差,\"李丽担忧地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志伟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没睡好。今晚我早点回来。\"
李丽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别太拼了,钱可以慢慢还。\"
看着妻子开车离去,志伟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李丽有多害怕开夜车,但为了这个家,她还是勇敢地接过了方向盘。
白天,志伟去了趟图书馆,查阅了关于老纺织厂的资料。在发黄的旧报纸上,他找到了二十年前的一则报道:\"本市纺织厂发生重大火灾,12名夜班女工不幸遇难...\"
报道旁边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十几个女工站在厂门前合影。志伟的血液瞬间凝固——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正对着镜头微笑,她的脸和昨晚后座上的乘客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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