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热得邪性,连院里的老黄狗都趴着不动弹。李国强半夜被尿憋醒,一睁眼,看见窗外立着个黑影。
那影子细长,像根竹竿,可院子里根本没人。
李国强揉揉眼,影子不见了。他骂了句川话:“龟儿子,热昏头了。”尿完回来,刚躺下,就听见窗户纸窸窣响,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
他猛地扭头——窗户外头,那张脸又贴上了,煞白,没有五官,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李国强浑身的汗毛唰地立了起来,一脚踹醒旁边的婆娘刘芳:“芳!快看!窗外有东西!”
刘芳迷迷糊糊嘟囔:“看你个锤子,睡你的觉……”
等李国强再定睛一看,窗外空空如也,只有月光照在地上,白惨惨的。他心口怦怦跳,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热出毛病了。后半夜,他愣是没敢合眼,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天蒙蒙亮,李国强顶着两个黑眼圈下地了。一整天都心神不宁,锄头差点刨到脚背上。邻居张老汉看他脸色不对,问了一句:“国强,咋个了?脸寡白。”
李国强支吾着:“没得事,没睡好。”
收工回家,刘芳已经做好了晚饭。辣椒炒腊肉,香味扑鼻,可李国强吃着没味。他扒拉着饭,犹豫半天,还是把昨晚的事说了。
刘芳听完,筷子一放,眼睛一瞪:“你娃是不是梦游了?还是背到老子出去鬼混,遭吓到了?”她是重庆婆娘,脾气辣,嘴巴更辣。
“放屁!”李国强急了,“老子骗你干啥子嘛!真的看到咯!就站在窗子外头,脸白刷刷的,没得鼻子没得眼睛!”
刘芳看他不像说谎,心里也毛了,但嘴上不服软:“喊你少喝点马尿,你不信!尽看到些乌梢蛇。今晚老子陪你等到起,看是哪个短命鬼在装神弄鬼!”
话是这么说,天一擦黑,两口子心里都打鼓。早早关了门,电视开着,声音放得老大,好像能壮胆。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李国强慢慢放下心,觉得可能真是自己眼花了。
这天晚上,月亮被云遮住,外面黑得像锅底。李国强起夜,刚从厕所出来,就听见灶房有动静。窸窸窣窣,像是有人在翻东西。
他抄起门边的烧火棍,蹑手蹑脚走过去,猛地推开灶房门——里头啥也没有,只有碗柜门微微晃着。他松了口气,暗骂自己疑神疑鬼。转身要回屋,眼角余光瞥见水缸后面,好像缩着一团黑影。
他汗毛又炸了,举起烧火棍,慢慢凑过去。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他看清了那东西——是个纸人,巴掌大,粗糙的白纸糊的,脸上用毛笔画着五官,歪歪扭扭,嘴角却咧到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纸人胸口,贴着一小块红纸,鲜红刺眼。
李国强后背发凉,这东西哪来的?他壮起胆子,用棍子去捅。棍子刚碰到纸人,那纸人突然自己动了,滴溜溜转了个圈,面朝他,那墨画的眼睛,好像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日你先人!”李国强吓得魂飞魄散,一棍子把纸人扫到墙角,连滚带爬跑回屋,砰地关上门,浑身抖得像筛糠。
刘芳被吵醒,开灯看他脸白如纸,忙问:“又咋子了嘛?撞到鬼了?”
李国强指着外面,话都说不利索:“纸……纸人!灶房……纸人会动!”
刘芳骂了句“瓜娃子”,抄起手电筒就去灶房。结果啥也没找到,墙角空空如也,连个纸片都没有。
“李国强!你龟儿消停点行不行?一天到晚神戳戳的!”刘芳气得拧他耳朵。
李国强有口难辩,那股阴冷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他确信,自己没看错。
从那天起,怪事接踵而至。夜里总听到院里有人走路,脚步轻飘飘的,可出去看,连个鬼影都没有。家里的东西会莫名其妙挪地方。有时睡到半夜,觉得有东西站在床头,喘不过气。
李国强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刘芳嘴上骂得凶,心里也急了,偷偷去找了村尾的吴婆婆。吴婆婆年纪大,懂些老法子。
吴婆婆听完,皱起眉:“听你这么说,像是惹到‘脏东西’了。这东西不凶,但缠人,甩不脱。它怕阳气重的,特别是……女人的骑马布(月经带)。”
刘芳一愣:“啥子安?那玩意儿有用?”
“老话讲,骑马布见红,百鬼避让。尤其是刚用过的,沾着血和白带的,阳气最旺。”吴婆婆压低声音,“没有骑马布,卫生巾也行,你找个机会,把那布挂在门头上,或者直接甩到那东西身上,应该能赶跑。”
刘芳将信将疑,但看着自己男人那副怂样,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算算日子,她月事快来了。
这天晚上,怪事又来了。不是脚步声,是哭声,细细的,像猫叫,又像小孩噎气,断断续续,就在窗户底下。
李国强吓得用被子蒙住头。刘芳也怕,但更来气,她猛地坐起,对着窗外吼:“哭你妈个铲铲!再哭老子出来砍死你!”
哭声停了。但没多久,开始敲门。咚……咚……咚……不紧不慢,很有耐心。
李国强带着哭腔:“芳,咋个办嘛……”
刘芳心里也发毛,但想起吴婆婆的话,一摸身下,果然来了。她心一横,对李国强说:“龟儿子,把你臭袜子脱了!”
李国强懵了:“脱袜子搞啥子?”
“叫你脱就脱!哪来那么多批话!”刘芳一边麻利地扯下自己身下那块带血和白带的卫生巾,一边催促。这玩意儿,现在就是救命稻草。
李国强虽然莫名其妙,还是照做了。刘芳一把抓过他的臭袜子,把卫生巾往里一塞,团了团,做成个臭气熏天又带着血腥气的“炸弹”。
这时,敲门声变成了挠门声,刺啦刺啦,听得人牙酸。
刘芳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房门,看也不看,把手里的“袜子炸弹”朝着大概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嘴里大骂:“我日你屋先人板板!给你妈吃顿好的!”
那团东西划过一道弧线,砸在院门边的阴影里。
说来也怪,挠门声戛然而止。院子里那股子阴冷气,好像瞬间就散了。
夫妻俩僵在门口,大气不敢出。过了好几分钟,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月光照进来,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那团臭袜子静静躺在那里。
“好……好像走了?”李国强哆哆嗦嗦地问。
“老子出马,还有搞不定的?”刘芳松了口气,腿还有点软,但嘴上不饶人,“看你娃那个熊样!还不如老子一个婆娘!”
这一晚,后半夜异常安静,连狗都没叫一声。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李国强战战兢兢打开院门,只见门口地上,有一小片焦黑的痕迹,像是啥子东西被燎了一下。旁边,是那团沾了逼血的臭袜子。
他小心翼翼地用火钳夹起来,丢进灶膛烧了。
从那以后,那个细长的黑影,诡异的纸人,半夜的哭声和敲门声,再也没出现过。
村子慢慢恢复了平静。李国强恢复了精气神,又开始跟刘芳斗嘴:“婆娘,还是你凶,鬼都怕你。”
刘芳眼睛一瞪:“爬开!老子那是本事!下回再惹到鬼,看哪个救你!”
李国强嘿嘿笑,凑过去搂她:“那你多备点‘弹药’嘛。”
“滚!你个砍脑壳的!”刘芳笑着捶他。
这事后来在村里传开了,版本越来越多。有人说刘芳命硬,克鬼;有人说那卫生巾是至阳之物。但真正是啥子东西在作怪,没人说得清。有人猜是以前饿死在附近的一个外乡人,怨气不散;也有人说是后山坟地跑出来的孤魂野鬼。
只有村尾的吴婆婆,有一次眯着眼睛说:“那种东西,没得名没得姓,就是一股气,缠上人,吸点阳气。怕秽物,也怕狠人。李国强婆娘那种火爆脾气,加上那带血的东西,算是撞到克星咯。”
夏夜,人们又聚在村口老槐树下乘凉,偶尔提起这事,添油加醋,越说越玄。
晚风吹过稻田,带来泥土的气息。远处山峦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这乡下地方,怪谈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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