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冰风要塞。
要塞并非想象中的巍峨石城,而是大半依托一座巨大的黑色山崖开凿而成,墙体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冻结了多少年的冰层,在灰白天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呼啸的寒风穿过嶙峋的崖壁和坚固的城垛,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接引使赵锋将张生等一众学院弟子带入山腹中的一座巨大石殿。石殿内燃烧着巨大的火盆,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却无法完全压下那无处不在的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皮革和某种药材混合的气息,那是属于战争前线的独特味道。
殿首,一位身着月白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盘坐在蒲团上,他面容清癯,眼神温润中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周身气息与这粗粝的要塞格格不入,却又仿佛与整个山体、与外界的风雪隐隐相合。他便是坐镇北境国府学院的元婴长老——木清真人。
“弟子等,拜见木清长老。” 以张生等新晋金丹为首,众人齐声行礼。
木清真人目光扫过,在张生身上略一停留,眼底似有一丝极淡的讶异闪过,随即恢复平静。“不必多礼。西疆战事,尔等有功于仙朝,如今北上驰援,辛苦了。”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抚平了众人因环境不适而产生的些许焦躁。
“北境情形,与西疆大不相同。”木清真人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蛮族并非妖族,他们肉身强横,不修法术,却天生能驾驭冰寒之力,血脉中传承着古老的图腾战纹,狂化之时,战力倍增,悍不畏死。其族中亦有萨满祭司,能沟通冰原深处的古老存在,施展诡异咒术,防不胜防。”
他袖袍一挥,一片灵光在空中勾勒出北境的粗略地图,其上标注着数个猩红的标记。“如今,狼蛮妖族三大部族联合,兵力远超以往。‘霜狼’、‘冰熊’、‘暴犀’三部,各有擅长,已突破外围三道防线,兵锋直指我冰风要塞。要塞之后,便是北境最后一道屏障——天渊防线。此线若破,万里沃野,将尽遭涂炭。”
地图上那触目惊心的推进线和冰风要塞孤悬在前的态势,让所有学院弟子心头一沉。
“尔等初来,首要任务是适应此地环境,熟悉狼蛮妖族战法。”木清真人的目光再次扫过张生等人,“体内世界初成,在此地极端环境下运转,既是挑战,亦是磨砺。尤其是……属性相克者,需加倍小心。”
他的话语意味深长,张生心头一寒。
张生垂首,心中凛然。木清真人那一眼,似乎看穿了他体内那方幽冥世界的些许异常?他不敢确定,只能将疑虑压下。
“具体军务安排,赵锋接引使会告知你们。”木清真人最后道,“记住,在此地,个人勇武固然重要,但军令如山,团队协作,方能生存。”
仙朝皇宫,深宫内苑。
龙榻上,老皇帝半倚着,身上盖着的锦被,还残存着一丝属于帝王的锐利与深沉。
一名身着紫袍的内阁官员,正躬身汇报着各地呈上的奏章摘要。
“……西疆已定,平西王燕询殿下稳住了局面,边患暂息。只是……三殿下在军中的威望,如今如日中天。”官员的声音谨慎而平稳。
老皇帝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未置可否,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锦被上敲了敲。
官员继续道:“南荒诸部近来似有异动,与几个修行邪派往来密切,需加防范。东海之外,近来时有海族骚扰边陲岛屿,虽不成气候,但频次渐增……”
老皇帝闭着眼,仿佛在听,又仿佛睡着了。
直到官员提到北境:“……北境军报,狼蛮妖族此次南侵规模空前,冰风要塞压力巨大,国府学院已派遣精锐弟子前往增援,其中包括此次西疆立功的张生、刘雁、佳琪、熊霸等人,据悉他们已成功开辟体内世界,晋入金丹中期。”
听到“体内世界”几个字,老皇帝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哦?都成功了吗?可有……异常?”
那官员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关心几个学院弟子开辟体内世界的细节,忙答道:“据报,皆已成功,还有诸多学员并无异常。天赋异禀,当能为北境战事增添不小助力。”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望向窗外,看着庭院中几株在寒风中顽强挺立的枯树,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道:“北境苦寒,狼蛮妖族凶顽……告诉王罡,好生看顾这些苗子,都是仙朝未来的栋梁。另外,着内阁拟旨,再拨一批御寒物资和破甲弩箭,速送冰风要塞。”
“臣,遵旨。”官员躬身领命,悄悄松了口气。
老皇帝重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官员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暖阁内重归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老皇帝藏在锦被下的手,微微握紧,无人知晓他此刻心中所想,是北境的烽火,是西疆坐大的皇子,还是……那些在命运洪流中,或许已然偏离了既定轨迹的“栋梁之材”?
冰风要塞的石殿内,张生等人领了军令符牌,随着赵锋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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