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前任“神明”塞进回收站，还没来得及欣赏左臂上新出炉的星空限定皮肤，零号共鸣室就替我播放了下一段末日预告片。
先是声音。
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处不在的刮擦声。不像金属摩擦，更像是有无数根冰冷的手指，在用指甲盖轻轻地、耐心地刮着现实本身的玻璃罩。这声音直接钻进耳膜，撩拨着颅内最敏感的神经。
“来了。”老人干涩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手里那个由生锈齿轮和断裂线路板拼凑成的“稳定器”正在疯狂跳针，表盘上的荧光指针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最后“啵”一声轻响，冒出一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彻底罢工。
螺丝头更直接，它那由废弃螺栓组成的身体发出一连串“咔哒咔哒”的脆响，像是在发抖，又像是在绝望地计算生还概率，结果显然是负数。“规则壁垒完整度……正在指数级下跌！我们成了被关在玻璃罐里的虫子，而罐子外面……是拿着锤子的疯子！”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新胳膊。水晶般剔透的左臂内部，那片微缩星空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流转。原本静谧的星芒此刻像是被惊扰的蜂群，躁动不安地明灭闪烁。尤其是核心处那一缕属于林薇的洁白星光，它没有慌乱，反而散发出一种冰冷的、近乎威严的辉光，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挑衅？
“看来售后服务不太行啊，”我扯了扯嘴角，试图用玩笑压下心底翻涌的寒意，“刚搞定内部污染，外部‘差评’就上门了，还带着拆家的架势。”
话音未落，视觉上的冲击接踵而至。
共鸣室那由纯粹规则能量构筑的银白色墙壁，开始浮现出诡异的纹理。那不是裂纹，而更像是一种……侵蚀。大片大片的色彩无声无息地褪去，仿佛被无形的抹布擦掉，露出后面令人心悸的、绝对的“空无”。在这片空无中，又偶尔会闪过一些难以名状的几何形状，它们违背常理地扭动、重组，散发出对现有物理法则最彻底的恶意。
我们所在的这片空间，正在被从现实的地图上“删除”。
“观测者之殇……”老人死死盯着那片蔓延的“空无”，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们不是来毁灭规则的，它们是来……覆盖规则的。用它们的‘秩序’，覆盖我们的‘秩序’。”
“覆盖之后呢？”我问，感觉自己的喉咙也有些发干。
“没有之后。”老人惨然一笑，“就像你用新代码覆盖了旧程序，旧程序的一切，连同运行它的硬件，都会被视为冗余，被彻底清空。我们，就是冗余。”
就在这时，我那不听话的左臂突然自己抬了起来。星空臂的内部，一股混杂着混乱线条、秩序锁链以及林薇星光的能量不受控制地奔涌起来，指向墙壁上某片正在被迅速“擦除”的区域。
一股尖锐的、仿佛要把灵魂撕裂的痛楚从左臂传来，但伴随痛苦的，还有一种奇特的“洞察力”。在我的“视觉”中，那片正在被覆盖的规则壁垒，其内部结构突然变得清晰可见——无数细密的时间线、因果链像被抽丝的蚕茧一样，正被某种外力强行扯断、剥离。
规则解读（被动触发）：目标区域规则结构正在被强制覆写，覆写源：【观测者之殇\/底层指令集-清缴协议】。检测到同源异变能量……是否进行“规则锚定”？
一个冰冷的信息流直接砸进我的脑海，来自这条不请自来的胳膊。
锚定？怎么锚？用我这半吊子的理解和这条快要把自己烧掉的胳膊去跟能覆盖世界的玩意儿拔河？
我还没来得及骂娘，核心处林薇的那缕星光猛地一亮，一股熟悉的、带着些许清冷和决绝的意念传递过来——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本能般的驱动。
干他娘的。
行，那就干！
我猛地将左臂对准那片正在崩溃的壁垒，不再去试图“控制”那股混合力量，而是纯粹地、“本能”地将它“推”了出去。
没有光炮，没有爆炸。
只有一片朦胧的、不断变幻着形态的“领域”从左臂前方扩张开来。它像是一团有自我意识的星云，内部闪烁着混乱的静电般的火花，穿插着秩序锁链的虚影，核心则是由林薇星光提供的、一丝坚定不移的“坐标”感。
这片“混乱秩序星云”撞上了正在被覆盖的规则壁垒。
效果……很诡异。
那片绝对的“空无”侵蚀速度明显一滞。星云所到之处，并没有修复被擦除的色彩，也没有驱逐那片空无，而是……搅浑水。被覆盖的规则区域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闪烁回原本的银白色，时而又陷入空无，更多时候是呈现出一种乱七八糟、无法定义的马赛克状态。
就像是在一张被纯白色新油漆覆盖的画布上，有人强行泼洒了一罐混合了所有颜色还带着沙子的诡异颜料，让覆盖过程变得无比艰难和……“恶心”。
“你在……污染它们的覆盖过程？”老人目瞪口呆，连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都在颤抖，“用你的‘混乱’，去干扰它们的‘新秩序’？”
“看样子是。”我看着自己那如同霓虹灯故障一样疯狂闪烁的左臂，感觉里面的星空都快变成一锅煮沸的芝麻糊了，“效果嘛……大概是让它们的新系统蓝屏死机？”
但这显然激怒了罐子外面的“疯子”。
整个零号共鸣室剧烈地一震，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墙壁上那片被我的“混乱星云”干扰的区域，空无之中猛地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由苍白火焰构成的眼睛！
清道夫！而且是加强版！
那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内部，目光所及之处，规则本身都在哀嚎、崩解。它直接锁定了我，锁定了我这根不和谐的“搅屎棍”。
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窒息。
老人猛地踏前一步，双手虚按，口中念念有词，试图构建临时的防御壁垒，但苍白的火焰目光扫过，他构筑的屏障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螺丝头更是尖叫一声，半个身体的螺栓都松散开来，几乎散架。
完了，拔河拔不过，还把管理员引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左臂核心处，林薇的那缕星光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这一次，它不再是驱动力量，而是……共鸣。
一段被加密、隐藏在老K遗产最深处的信息流，被这股星光激活，强行塞进了我的意识：
【归零协议·后门密钥（碎片）——坐标：‘摇篮’深处，‘最初之厅’断柱。需‘否决印记’激活。】
紧接着，不等我消化这信息，林薇的星光指引着我的左臂，不再对抗那只“清道夫之眼”，而是猛地向下一划！
刺啦——！
如同撕开一张布匹，我们脚下的地面，被硬生生划开了一道不规则的空间裂口。裂口后面，不是安全的避难所，而是那片熟悉的、充斥着疯狂几何结构和扭曲色彩的——时序紊流区！
“跳！”我嘶吼着，也顾不上这到底是林薇的指引还是我胳膊的自作主张。
老人和几乎散架的螺丝头没有半点犹豫，跟着我一起，纵身跃入了那片光怪陆离的混乱之中。
在身体被扭曲时空吞没的最后一刻，我回头望去。
那只苍白的火焰之眼依旧冰冷地注视着裂口，但它并没有追来。只是在裂口即将闭合的瞬间，一个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了我的脑海：
“混乱锚点……样本……回收……”
……
屁股着地，摔在一片硬邦邦的、散发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气味的水泥地上。我环顾四周，熟悉的巨大水池，锈蚀的管道……
城西三号污水处理厂。
我们又回到了这个最初的时空紊流区，像是被一脚踹回了新手村。
左臂的星光缓缓平息，内部的星空恢复了流转，但那份沉重和隐隐的抽痛告诉我，刚才的折腾代价不菲。老人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螺丝头正手忙脚乱地把松动的螺栓往回拧。
我抬起左手，看着那水晶臂壳内缓缓旋转的星云，尤其是核心那缕看似微弱却坚不可摧的洁白星光。
林薇，老K……你们到底给我留了多少“惊喜”？
还有那个“摇篮”深处的坐标，“否决印记”……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最关键的是——“观测者之殇”最后那个“回收”是什么意思？它们不是要覆盖一切吗？为什么对我这个“混乱锚点”用了“回收”这个词？
妈的，刚脱离一个虎口，又掉进了一个更深的谜团。这破世界，请假条到底该往哪儿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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