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自王子腾府邸归来,夜已深沉。马车驶入宁荣街,却见贾府门前灯火通明,几辆陌生的华丽马车停驻,门房小厮们神色紧张,往来奔走。
若烟低声道:“三爷,瞧着像是…有客?”
贾环眉头微蹙,这个时辰,寻常客人早已离去。
他下了车,刚踏入仪门,便见赖大急匆匆迎上来,面色为难:“三爷,您可回来了!老太太…老太太让您一回来,即刻去荣庆堂呢!”
“这么晚了,何事?”贾环问。
赖大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唉哟我的三爷!您是不知道!自打您升了那兵部的官儿,这府里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今儿更是了不得!好几家公侯府邸的老封君、太太们亲自来了!都是往日里与咱们老国公爷、老爷有旧的勋贵人家!
这会儿还在老太太屋里坐着呢!说…说是有要紧事,非得见您一面不可!”
贾环心中一沉,立刻明白了。这是冲着他武选司的职权来的!
那些日渐没落、子弟不肖的勋贵之家,如今见他手握武官选授之权,岂能不闻风而动,想走这“夫人路线”,通过贾母施压,为自家子弟谋个前程?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道:“知道了。”便径直往荣庆堂而去。
还未进堂屋,便听得里面传来阵阵笑语,夹杂着贾母略显疲惫的应和声。掀帘入内,只见厅内灯火通明,贾母歪在榻上,强打着精神。
王夫人、邢夫人陪坐在下首。一旁客位上,赫然坐着三位珠光宝气、年岁颇长的老妇人,并两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媳妇,皆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勋贵家眷。
宝玉、探春、惜春等人也在一旁作陪,神色各异。宝玉一脸不耐,探春面带忧色,惜春则事不关己地摆弄着茶杯。
见贾环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贾母忙道:“环哥儿回来了!快,快来见过几位老封君、太太!”
贾环上前,依礼一一拜见。那几位老妇人顿时笑容满面,连声夸赞:
“这就是环哥儿?哎哟!真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瞧瞧!年纪轻轻便是天子近臣,掌着兵部的大权!真是年少有为!”
“老祖宗好福气!贾家又出了位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
贾母脸上笑着,眼底却带着一丝无奈与焦虑,道:
“环哥儿,这几位都是与咱们家世代交好的老亲。安南侯府太夫人、镇国公府牛夫人、理国公府柳夫人…今日特地过来看看我这老婆子,也…也有些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那安南侯太夫人率先开口,叹道:
“环哥儿,不瞒你说,老身今日厚着脸皮来,实在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孙儿。他如今也在京营挂了个闲职,整日无所事事,我这心里着急啊!
听说如今京营正在整顿,缺员甚多…就想着,能否请环哥儿在王节度使和兵部那边美言几句,给他个实缺,也好让他历练历练,日后…也好光耀门楣不是?”
说着,竟拿起绢子拭了拭眼角。
镇国公牛夫人(府上同样日薄西山)忙接口:
“正是呢!我家那个孽障也是!文不成武不就,就想着能在军中谋个出身。
环哥儿如今在武选司,一句话的事…还请看在老国公爷与贵府老国公往日的情分上…”
理国公柳夫人也道:“还有我家那侄儿…”
几人七嘴八舌,无非都是家中子弟不成器,想走门路塞入军中实权部门,言语间将贾环捧得极高,仿佛他一句话便能决定无数人前程一般。
贾环静静听着,面色平静无波。待她们说完,他才躬身一礼,声音温和却清晰:
“诸位老夫人、太太厚爱,晚辈愧不敢当。诸位家中公子,皆是将门之后,英武不凡,求取上进之心,晚辈十分敬佩。”
几位夫人面露喜色。
然而贾环话锋一转:“然,武选司职司所在,乃为国选才,一切皆有法度规章。
京营补缺,更需经层层考核,依功过才干擢升。晚辈入值未久,人微言轻,岂敢因私废公,擅越职权?
若如此,上负皇恩,下负同僚,更…愧对诸位老夫人今日之托。且若传扬出去,于诸位公子清誉,亦是有损。”
他语气诚恳,道理却摆得明白——公事公办,不走后门。
几位夫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安南侯太夫人强笑道:“环哥儿言重了…不过是…不过是些许小事,举手之劳…”
贾母见状,忙打圆场:“环哥儿,几位老封君也是爱孙心切…你看…是否…”
贾环对贾母恭敬道:“老祖宗,非是孙儿不肯尽力。实是职责所在,不敢徇私。
若诸位公子确有才干,何不堂堂正正参加考绩选拔?届时若合乎规程,晚辈在职责范围内,自当秉公办理。
若…若实在艰难,或可请家中子弟投身北静王爷麾下效力,王爷治军严谨,最是提拔人才,岂不胜过晚辈这区区主事微末之言?”
他巧妙地将皮球踢给了北静王。
几位夫人闻言,面面相觑,知道今日是难以如愿了,脸上笑容都有些挂不住,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悻悻然起身告辞。
贾母忙让王夫人、邢夫人好生送出去。
待外人一走,荣庆堂内顿时安静下来。贾母长长吁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显是疲惫不堪。
宝玉早已不耐烦,嘟囔道:“聒噪了半日,无非是求官要爵,真是俗不可耐!”
说罢,也不看贾环,自顾自转身走了。探春和惜春也行礼退下。
贾母看着贾环,叹了口气:“环哥儿,今日…委屈你了。这些老亲,往日情分在,实在推却不得…”
贾环道:“老祖宗不必介怀。孙儿明白。只是…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今日拒了她们,虽是得罪人,却也绝了后来者的念想。于家于己,皆是长远之计。”
贾母点点头:“你说的是理。只是…往后这类事,怕是少不了。你如今位子惹眼,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正说着,忽见玉钏儿进来回道:“老太太,太太,东府珍大奶奶(尤氏)来了。”
话音未落,尤氏已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婉笑容,先给贾母请了安,又对贾环笑道:“环兄弟大喜!如今可是咱们府上的大忙人、大红人了!”
贾母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尤氏笑道:“瞧老祖宗说的,我来给您请安还不是该当的?顺便…也替我们大爷(贾珍)传句话。
大爷说,如今京营那边空缺多,他有个交好的朋友,是城外神武将军冯家的子弟,也想谋个差事,托了几层关系,想请环兄弟得空时…能否赏脸过府一叙?”
她话说得婉转,意思却一般无二。
贾环心中冷笑,贾珍的手也伸得真长!他面上却不动声色:
“有劳大嫂子传话。只是部务繁忙,规矩森严,怕是要辜负珍大哥的美意了。冯家子弟若有意报效,可按常例投考便是。”
尤氏笑容一僵,没想到贾环拒绝得如此干脆,讪讪道:“这…我也是传个话儿…环兄弟既是有难处,那便罢了。”又闲话几句,便悻悻离去。
贾母看着这一幕,摇头叹息:“瞧瞧…这还没完没了了!”
一直沉默的王夫人忽然开口,语气平淡无波:“环哥儿如今是朝廷栋梁,自有主张。
只是…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有些情面,若全然不顾,只怕…于官声人缘,也非益事。”
贾环看向她,目光清澈:“母亲教诲的是。儿子谨记‘秉公’二字,其余…但求问心无愧。”
王夫人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邢夫人忙打圆场:“环哥儿做得对!做得对!那些个人,就知道来打秋风!”
贾母疲惫地摆摆手:“罢了罢了!都散了吧!我乏了!”她看着贾环,眼神复杂,“环哥儿,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孙儿告退。”贾环躬身一礼,退出了荣庆堂。
走在回廊下,夜风清凉,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他知道,今日之事,仅仅是个开始。权力的滋味,甘美无比,随之而来的麻烦与凶险,却也如影随形。
【叮!成功应对家族内部‘人情请托’压力!坚守原则,维护职权独立性!获得贾母‘无奈认可’!宿主‘政治定力’‘家族关系处理’能力提升!外部‘请托’势力暂时受挫,但潜在怨恨积累中!】
他抬头望了望夜空,月朗星稀。
前路漫漫,唯有坚守本心,方能在这惊涛骇浪中,寻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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