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黜太子的诏书,是在一个阴沉的午后,由戴权亲自率领一队面无表情的内廷侍卫,送至东宫的。
彼时,太子赵干刚用完一顿索然无味的午膳,正倚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闲书,心中还在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乘胜追击”,构陷出更多对三皇子和贾环不利的“铁证”。
他甚至幻想着,等内务府的“查实”结果呈报父皇后,自己该如何“谦逊”地接受父皇的安抚,如何“大度”地表示对兄弟的“宽容”,从而重获圣心,东山再起。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东宫死寂般的宁静。
赵干有些不悦地抬起头,正想呵斥是哪个奴才如此不懂规矩,却见殿门被推开,戴权那张熟悉而又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是两列盔甲森严的侍卫。
赵干的心,没来由地猛地一沉。他放下书卷,强作镇定地问道:“戴公公?何事劳你亲自前来?可是父皇有旨意?”
戴权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谄媚的笑容,而是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的怜悯,他缓缓展开手中那道明黄色的绢帛,用他那特有的、此刻却冰冷如铁的声音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赵干,昔立为储……然其…不知悔悟…无端构陷…其行卑劣,其心可诛!…着废赵干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圈禁于西内冷宫!非诏不得出!钦此!”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铁锥,狠狠地扎进赵干的耳中,钉入他的心脏!
“废…废为庶人?圈禁…冷宫?”赵干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仿佛听不懂它们的含义。他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指着戴权,声音尖厉得变了调:“不!不可能!假的!这是假的!定是你们这些阉奴矫诏!父皇…父皇不会这么对我的!我是太子!我是储君!”
他状若疯癫,想要冲上前去抢夺圣旨,却被两名侍卫毫不留情地架住双臂,动弹不得。
“殿下…不,赵庶人,”戴权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圣旨在此,玉玺赫赫,岂容置疑?还请…即刻收拾行装,随咱家…移居西内。”
“移居西内?冷宫?”赵干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下子瘫软下去,若非侍卫架着,早已瘫倒在地。
他双眼空洞,泪水混杂着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似哭似笑:“冷宫…那是…那是关押罪妃废后的地方…是…是死地啊!父皇…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啊!”
他忽然又挣扎起来,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我要问问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是他的长子!我没有错!错的是赵泓!是贾环!是那些奸臣!父皇!你被他们蒙蔽了!你睁开眼看看啊!”
他的哭喊声在空旷的东宫殿宇间回荡,凄厉而绝望,却无人回应。
昔日前呼后拥的东宫属官、太监、宫女们,此刻都远远地跪伏在地,噤若寒蝉,无人敢抬头看他一眼,更无人敢上前劝慰一句。世态炎凉,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戴权皱了皱眉,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手上加力,半拖半架地将几乎崩溃的赵干带离了正殿。
“给他一炷香的时间,收拾些随身衣物。其余物品,一律封存,登记造册。”戴权冷冷地吩咐着东宫旧人。
所谓的“收拾”,不过是走个过场。赵干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架回寝殿。他看着殿内熟悉的陈设,那些象征太子身份的冕旒、印章、仪仗……如今都成了刺眼的讽刺。
胡乱抓了几件常服,塞进一个简单的包袱里,动作麻木。
他看到墙上挂着一幅他年少时父皇亲手为他画的《骏马图》,画上的骏马昂首嘶鸣,意气风发,就像当年的自己。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指尖却颤抖得无法触及。
“时辰到了,请吧。”侍卫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恍惚。
赵干被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他居住了一十多年的东宫。宫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而冰冷的“哐当”一声,彻底隔绝了他与过去的一切。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知道,身后那些跪伏的“忠仆”,此刻心中或许正在盘算着如何投靠新主。
他被押解着,穿过一道道宫门,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最终,在一处宫墙斑驳、门前石阶都长满青苔的破败宫苑前停下。门楣上,“静思苑”三个字模糊不清,这里,便是俗称的“冷宫”。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霉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庭院狭小,杂草丛生,殿宇低矮昏暗,与昔日富丽堂皇的东宫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赵干被推了进去,宫门在他身后再次关闭、落锁。
他独自站在荒芜的庭院中,四周死寂,只有寒风吹过枯草的呜咽声。他抬头望天,天空被高墙切割成狭窄的一方,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阳光。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完了。他的太子梦,他的皇帝梦,他汲汲营营、争斗半生的一切…全都完了。
不是败给了哪个兄弟,而是败给了…那个他一直试图讨好、却最终彻底抛弃了他的…父皇。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缓缓蹲下身,抱住双臂,将头深深埋入膝盖,肩膀剧烈地抽搐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嘶吼,只是发出一种压抑到了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黄粱梦醒,万事皆空。等待他的,只有这冷宫无尽的黑暗、孤寂与…绝望。
【叮!‘太子被废后续’剧情完成!细致描写太子‘从震惊、否认、愤怒到绝望崩溃’的心理过程!展现‘皇权无情’与‘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为太子这条故事线画上沉重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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