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暖阁出来,午后的日头毒辣得像一盆火,兜头浇下。
冯渊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的猴三,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明黄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晃出刺眼的光,晃得人心头发燥。
皇帝拒绝了。
意料之中。
他冯渊,献了计,表了忠,甚至愿意亲赴沙场,将性命押上赌桌。
可换来的,依旧是帝王那张温和而疏离的笑脸,和那句“朕心甚慰”。
好一个“朕心甚慰”。
这天下,是环家的天下。
他冯渊,可以是解燃眉之急的钱袋,可以是看家护院的恶犬,可以是刑部案牍上的一把快刀。
唯独,不能是那柄可以开疆拓土,定鼎乾坤的利剑。
剑,会伤人。
也会噬主。
回到燕国公府,那股子从宫里带回来的燥郁之气,愈发浓重。
他扯开领口,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一层黏腻的汗包裹着,说不出的难受。
他需要一场水,一场能浇熄这无名邪火的冷水。
也需要一个人。
一个能让他确认自己并非笼中困兽,而是这府中绝对主宰的人。
“晴雯。”
他对着空荡荡的前厅,淡淡地唤了一声。
不多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快步从后院而来。
晴雯换上了一身浅碧色的丫鬟服,那张俏丽的脸蛋上,往日的锋芒与傲气,已经被磨去了大半,只剩下小心翼翼的顺从。
“爷。”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冯渊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去备水。”
“是。”
晴雯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
冯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晴雯的脚步顿住,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你来伺候。”
“……是,爷。”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轻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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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那股子燥热,似乎被檀香的气味冲淡了些许。
冯渊刚换上一身宽松的家常袍子,管家便在门外通报。
“国公爷,荣国府的大奶奶,带着兰少爷来了。”
李纨。
冯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来得正好。
“请他们进来。”
片刻后,李纨牵着贾兰,低着头走了进来。
贾家倒了。
这座参天大树,如今只剩下一截焦黑的枯木。
李纨身上的那件半旧的素色褙子,洗得有些发白,发髻上依旧是那根素银簪子。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躯壳,唯有在看向贾兰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活气。
“民妇……见过国公爷。”
她屈膝就要行礼。
贾兰站在一旁,小脸上满是局促与不安,学着母亲的样子,也要跪下。
“免了。”
冯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站起身,走到贾兰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功课可有落下?”
“回……回国公爷,兰儿不敢懈怠。”
贾兰仰起小脸,紧张地回答。
冯渊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猴三。”
“爷。”
一直守在门外的猴三,应声而入。
“带兰少爷去演武场,看看你那些师傅们练的拳法。”
贾兰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担忧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李纨的心,随着冯渊的这句话,猛地沉了下去。
又是这样。
一模一样的场景。
她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拒绝吗?
她拿什么拒绝?
如今的贾家,是一滩烂泥。兰儿的前程,是她唯一的指望。
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唯一能将兰儿从烂泥里拉出来的人。
“去吧,兰儿。”
李纨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听国公爷的话。”
“素云,去看着兰儿。”
贾兰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冯渊行了个大礼,便兴高采烈地跟着猴三跑了出去。
书房的门,被再次关上。
那一声轻响,像是一道闸门,将李纨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压抑。
李纨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死死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她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能感觉到那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正一寸寸地,剥开她身上那层名为“端庄”的伪装。
“抬起头来。”
冯渊走到她面前,声音很轻。
李纨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不动。
一只手,挑起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脸。
她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了面对贾兰时的温和,只有被皇帝拒绝后,无处发泄的燥郁,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怎么,不愿意见我?”
冯渊的拇指,在她细腻的下颌上缓缓摩挲。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国公爷……”
“叫我什么?”
冯渊打断她,脸庞缓缓靠近。
那股熟悉的,带着汗水与檀香混合的男子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李纨的呼吸,一下子乱了。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朗却又带着一丝邪气的脸,脑中一片空白,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动着。
“爷……”
“这就对了。”
冯渊笑了。
他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书案后方。
李纨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墙壁无声滑开,露出那个熟悉的,只放着一张宽大软榻的内室。
她被扔在了软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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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菱洲的院门,虚掩着。
贾迎春刚让惜春喝了药睡下,端着空药碗走出来。
她心里记挂着冯渊,想着他从宫里回来,定然是乏了,便亲手炖了一盅莲子羹,准备送去书房。
刚走到书房院外,就看见猴三带着贾兰,正往演武场的方向去。
迎春的心,咯噔一下。
兰哥儿来了,那大嫂子……
她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关着。
里面静悄悄的。
迎春犹豫了一下,绕到侧面,那里有一扇窗,为了通风,开着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
从那条缝隙里,她先是看到了那面熟悉的山水画墙壁,此刻,却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洞口。
紧接着,一些压抑的,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是女人的声音。
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
迎春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她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那个女人……会是谁?
是府里的哪个姐妹?
她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却又按捺不住那份致命的好奇。
她将眼睛,更贴近了那道缝隙。
然后,她看清了。
看清了软榻上那个女人的脸。
那张脸,此刻正对着她的方向,脸上满是泪水,表情混杂着痛苦、屈辱,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沦。
是李纨。
是她的珠大嫂子!
迎春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呆立在窗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怎么会?
怎么会是大嫂子?
那个在荣国府里,守着贞洁牌坊,如同一尊活菩萨般的大嫂子,怎么会……怎么会躺在爷的身下?
就在这时,在内室中发泄着兽欲的冯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越过李纨的肩头,精准地,与窗外那双惊骇欲绝的眼睛,对上了。
他看见了迎春。
看见了她那张惨白如纸,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的脸。
冯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他的嘴角,对着窗外那个呆若木鸡的身影,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残酷而戏谑的笑意。
那笑容里,满是邪魅。
迎春浑身一颤,如梦初醒。
那抹笑容,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
羞耻,恐惧,还有一种莫名的屈辱,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噎,猛地转过身,连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都顾不得,提起裙角,踉踉跄跄地,逃也似的跑开了。
内室里,冯渊听着那仓皇远去的脚步声,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身下的李纨,早已失去了意识,只有身体,还在本能地颤抖着。
釜中的鱼,逃不掉。
笼中的鸟,也同样飞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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