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城外,
风沙卷着血腥气,吹得人睁不开眼。
天色是灰黄的,像一块蒙了数百年尘土的烂布。
城墙下,立着一根新竖起来的木桩。
一个男人被剥光了上身,死死地绑在上面,浑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口子,几乎看不出人形。
他就是朝廷派来,意图奇袭西狄后方的统帅,温璋。
然而,他的奇兵,在半路上就撞进了西狄人张开的口袋。
全军覆没。
数千西狄骑兵在城外列阵,他们没有叫骂,也没有擂鼓,只是沉默地看着。
一个满脸刺青的刽子手,手里拿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正慢条斯理地,从温璋的胸口,片下第一片肉。
温璋的身躯剧烈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没有喊叫。
刽子手的动作很稳,也很慢,像是在处理一件最精美的艺术品。
第二刀,第三刀。
鲜血顺着刀口渗出,又很快被风沙吹干,凝固成暗红色的血痂。
城墙上,所有的守军都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他们的眼睛里,燃着火。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
那不是在杀一个人。
那是在凌迟所有大吴军人的尊严。
贾琏和刘之也被驱赶着站在墙垛边,被迫观看这场酷刑。
刘之早已吓得闭上了眼睛,身子抖得筛糠一般。
贾琏却睁着眼。
他想闭上,可眼皮像是被什么东西撑住了,怎么也合不上。
他看着那把小刀,在温璋的身上,一片片地割下血肉,露出底下白森森的脂肪,再到鲜红的肌肉。
他的胃在翻滚,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水。
他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当温璋身上的肉,几乎被片尽,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时,那刽子手才终于停下了手。
他举起手中的尖刀,在一片死寂中,狠狠刺入了温璋的心口。
温璋的头,猛地向下一垂。
终于,解脱了。
城外的西狄人,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像一群饱餐后的野狼。
他们调转马头,簇拥着那名刽子手,扬长而去。
只留下那具残破的尸首,在风中轻轻摇晃。
城墙上,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牛继宗那沙哑得如同破锣的声音才响起。
“把他……带回来。”
几天后,远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支新的队伍。
他们打着“史”字大旗,护送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粮车,缓缓向肃州城靠近。
援军和粮草,到了。
城门大开,忠靖侯史鼎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列。
当他踏入城门,看到城中景象时,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街道两旁,全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军民。
他们的眼神,是麻木的,空洞的,像是一群行尸走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死亡、饥饿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腐朽气息。
史鼎心中一沉。
他知道肃州苦,却没想到已经苦到了这个地步。
这点粮草,又能撑多久?
“史侯爷!史侯爷!”
一阵虚弱的呼喊声传来。
贾琏和刘之几人,相互搀扶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们衣衫破烂,满身污垢,形容枯槁,哪里还有半分神京城里公子哥儿的模样。
“侯爷,您可算来了!”
贾琏扑到史鼎马前,几乎要哭出声来。
史鼎低下头,看着这几个昔日在京城里还算体面的纨绔子弟,如今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尤其是贾琏,还是他的侄儿。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既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叹,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起来吧。”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像什么样子。”
……
当晚,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为了犒劳史鼎,牛继宗直接宰了匹马。
大块的烤马肉滋滋地冒着油,醇厚的马奶酒散发着浓香。
牛继宗、史鼎,还有几名高级将领围坐一桌,大快朵颐。
而贾琏、刘之几人,只能像狗一样,站在帐篷的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喉头不住地上下滚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荤腥了。
牛继宗撕下一大块马肉,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贾琏,那副垂涎欲滴的怂样,让他觉得好笑。
他抓起一块啃得只剩下骨头的肉,随手扔在了地上。
骨头在铺着毡毯的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贾琏面前。
“喏。”
牛继宗用下巴指了指那块骨头,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赏你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准用手。”
帐内的笑声,瞬间停了。
所有将领的目光,都投向了贾琏。
那目光里,有好奇,有轻蔑,有等着看好戏的残忍。
贾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他可是荣国府的琏二爷。
他怎么能……
可是,肚子里那阵阵的绞痛,还有那肉骨头上散发出的致命香气,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
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动了。
他弯下腰,膝盖一点点地弯曲,就要像狗一样,趴下去。
就在他的嘴唇即将碰到那块骨头的时候。
一道黑影,猛地从他身边蹿了过去。
是刘之。
他竟是毫不犹豫地,整个人扑在了地上,像一条饿疯了的野狗,一口叼住那块骨头,连肉带筋,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帐篷内,爆发出雷鸣般的哄堂大笑。
那笑声,比西狄人的弯刀还要锋利,将贾琏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割得粉碎。
他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
眼泪,混着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终于明白。
他和刘之,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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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肃州的酷寒与绝望截然相反。
京城外的冯家别院,正是一年中最燥热难耐的时节。
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空气都像是被烈日烤得扭曲了。
冯渊最受不了这股暑气。
他干脆带着一众妻妾,搬到了这处城外的别院避暑。
院中引了活水,修了一方巨大的露天水池,池边种满了芭蕉和翠竹,又用冰块镇着,一走近,便觉凉气习习,暑意全消。
此刻,水池中,正是一片活色生香。
邢岫烟、迎春、惜春、尤家姐妹,还有晴雯、英莲两个贴身丫鬟,皆是身着轻薄的纱衣,在水中嬉戏。
纱衣浸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各自不同的曼妙曲线。
或丰腴,或纤巧,或青涩,或成熟。
如同一池盛开的,姿态各异的娇艳花朵。
而冯渊,就靠在池边的软榻上,由林黛玉亲手为他剥着冰镇过的葡萄。
他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水池中的莺莺燕燕,像一个帝王,在检阅自己的战利品。
惜春的身子最白,也最瘦,在水中像一尾了无生气的鱼。
迎春总是怯怯的,躲在岫烟身后。
尤三姐最大胆,竟敢用池水泼向冯渊,惹得他一声轻笑。
冯渊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他对着尤三姐招了招手。
尤三姐会意,笑着游了过来,像一条美人鱼,趴在了他的腿上。
冯渊的手,顺着她湿滑的脊背,缓缓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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