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监察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星梭号内死寂一片,只剩下众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和仪器运转的嗡鸣。那源自生命层次和宇宙法则的碾压感,比直面千军万马更让人绝望。
林默半跪在地,混沌之刃深深插入金属地板,支撑着他颤抖的身体。心脏处传来的撕裂痛楚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神骸核心上的裂痕在那道“目光”的扫视下,仿佛又扩大了一丝,边缘闪烁着极其不稳定的幽光。脑海中回荡着“观察名单序列7”、“悖论遗产”这些冰冷而沉重的词语,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暴露在放大镜下的虫子。
力量…还是太弱小了!在这种真正执掌法则的至高存在面前,他这点微末的实力,简直如同尘埃!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变强的渴望,如同烈焰般在他胸中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医疗室内传来小雅带着哭腔的、却又充满惊喜的呼喊:“清雪姐姐!你醒了?!”
林默猛地抬起头,看向医疗舱。
只见苏清雪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清冷的眸子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虚弱,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和…深邃!她周身的乳白色秩序光辉不再仅仅是护体,而是如同呼吸般与外界那个庞大的能量漩涡同步流转、共鸣,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威严。
她…似乎因祸得福?在那虚空监察者的刺激和这秩序漩涡的滋养下,源初之种发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变化?
苏清雪的目光缓缓扫过医疗室内惊慌的众人,最终落在半跪于地、脸色苍白的林默身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担忧,有感激,也有一丝…仿佛知晓了某些秘密的了然。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清雪,别动!”林默强忍着心脏的剧痛,站起身走到医疗舱旁。
“我…没事。”苏清雪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感,她看向舷窗外那乳白色的能量漩涡,轻声道,“它…在帮我。也在…‘审视’我们。”
林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凛然。难道这秩序漩涡,也是那“虚空监察者”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它留在物质宇宙的某个…“监测点”?
就在这时,那庞大的乳白色能量漩涡,再次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平静地旋转,中心处开始凝聚起一点极其耀眼、仿佛浓缩了世间所有秩序与光的核心!那核心缓缓脱离漩涡主体,如同一个温和的太阳,向着星梭号飘来!
一股精纯、浩瀚、却无比温和的秩序能量,如同母亲的怀抱,瞬间将星梭号包裹。舰体外部因穿越紊流区而产生的损伤,在这能量的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消耗殆尽的护盾能量急速回升,甚至超过了原本的峰值!连众人因恐惧和疲惫而损耗的精神,都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舒缓与充实!
这…这是馈赠?
林默惊讶地发现,自己心脏处神骸核心传来的剧痛,在这秩序能量的笼罩下,也减轻了许多,那道不稳定的裂痕边缘,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极其细微的、乳白色的光膜,虽然未能修复,却暂时稳定了下来,不再有崩解的风险。
而最大的变化,来自于他自己对“时痕”之力的感悟!
在那秩序能量的洗礼下,他脑海中关于时间波动的种种模糊认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梳理、澄清!之前强行运用时痕领域和微时凝滞带来的滞涩感和反噬,在这股纯粹秩序力量的调和下,迅速平复。他甚至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丝源自神骸核心的冰冷能量在时间维度上流淌的“轨迹”!
福至心灵般,他再次尝试引动时痕领域。
嗡…
这一次,领域的展开无比顺畅,范围依旧稳定在三米,但内部的感知精度却从8%提升到了接近10%!对自身反应速度的加持也达到了6%!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那丝时间之力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如同手臂的延伸,操控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这秩序漩涡,不仅在修复他们的损伤,更是在…帮助他理解和掌控“时痕”的力量?!是因为他也被那监察者“标记”,成为了需要“观察”的变量,所以给予一定的“培养”吗?
林默心中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来自这种至高存在的“馈赠”,往往伴随着无法想象的代价。
那一点由秩序能量凝聚而成的核心光球,最终悬浮在了星梭号的正前方,不再靠近。它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意念波动,并非语言,却能让所有人理解其意:
【秩序之馈赠,予汝等修复与启迪。】
【遵循法则,维系平衡。】
【“源初之种”…好自为之。】
【“时痕”携带者…警惕“悖论”的反噬。】
【此片星域…暂归“静滞”。】
意念传递完毕,那核心光球缓缓消散,重新融入了后方的庞大能量漩涡之中。紧接着,整个乳白色的秩序漩涡开始加速旋转,光芒逐渐内敛,最终化作一个不起眼的、仿佛只是背景星空一部分的微弱光点,彻底隐匿了自身那浩瀚的波动。
星梭号周围那片短暂的“净土”也开始收缩、消散,外界的能量乱流再次变得清晰可感,但强度似乎减弱了许多,仿佛被那秩序漩涡临走前“抚平”了一番。
“它…走了?”林薇看着恢复正常的传感器读数,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刚才经历的一切,如同梦境,却又无比真实。
“导航系统恢复!我们可以重新规划航线了!”导航官惊喜地喊道。
星梭号的损伤被修复,能量补充完毕,甚至连苏清雪的伤势都稳定并好转,他们因祸得福,获得了继续航行的资本。
但林默和苏清雪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苏清雪靠在医疗舱壁上,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默,轻声道:“它…认识我体内的‘种子’。称其为‘源初之种’,编号7。它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警告。”
林默点了点头,抚摸着依旧传来隐痛的心脏:“它也认识我身上的力量,称之为‘时痕’,来自‘悖论遗产’,并警告我警惕反噬。”他看向苏清雪,“清雪,你对‘源初之种’,还有那些词语,知道多少?”
苏清雪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迷茫:“我只是…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和力量,知道它很古老,很强大,与我血脉相连。但具体的来历和含义…我并不清楚。家族也从未提及。”
两人陷入沉默。他们仿佛手持着开启宝藏的钥匙,却对宝藏本身和周围的陷阱一无所知。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默打破沉默,眼神恢复坚定,“巴拉克的舰队还在外面,那些紫甲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弄清楚这一切。”
他走到舰桥,对林薇道:“重新设定航线,目标…‘边缘哨站’E-77。”
“E-77?那里是远离主要星系的废弃哨站,几乎与世隔绝。”林薇有些疑惑。
“正因为与世隔绝,才相对安全。”林默道,“我们需要时间消化刚才的‘馈赠’,也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让清雪彻底恢复,并尝试弄清我们身上的秘密。”
林薇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立刻开始规划前往E-77哨站的航线。
星梭号引擎全开,沿着被秩序之力“抚平”后相对安全的路径,终于彻底冲出了未测绘紊流区,重新进入了稳定的星际空间。
回头望去,那片吞噬了无数船只的“死亡漩涡”依旧静静地悬浮在星空深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林默知道,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隐藏着关乎宇宙秩序的奥秘,而他与苏清雪,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其中。
他握紧了手中的混沌之刃,感受着体内那丝变得更加驯服、却也更加深邃的时痕之力。
前路漫漫,强敌环伺,谜团重重。
但他无所畏惧。
唯有力量,才是揭开谜底、掌控自身命运的唯一途径!
星梭号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荒芜的E-77哨站,疾驰而去。
新的旅程,亦是追寻真相与力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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