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见苏婉宁鼻尖还沾着些许墨渍,他眼底笑意更深。
“连续三周音讯全无,我再不来,怕是有人要把未婚夫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婉宁这才想起接连失约的周末之约,脸颊顿时飞上红霞:
“对不起,最近在准备学术会议的汇报材料......”
“知道。”
他自然地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花瓣,抬手看了眼腕间那块崭新的军表,声音里带着歉意:
“我晚上就要赶回部队了,临时接到通知,明天一早有紧急拉练。”
见她眼中难掩失落,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他心头一软,向前踏了半步,高大的身影恰好为她挡住了吹来的晚风。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低沉而温柔,带着令人安心的磁性:
“三天后就是周末,我请好假了。一早来接你,带你去西山看杜鹃。”
“西山?”
苏婉宁倏然抬眸,她想起上次他战友在车上说的话——那里的杜鹃花开得漫山遍野,像泼洒的胭脂。那时她就暗自记在了心里。
“好呀!”
她应得轻快,眼角弯起柔和的弧度,方才的失落已荡然无存。
顾淮为她拉开吉普车门:
“而现在呢,带你去吃饭。上车。”
他俯身仔细帮她系好安全带,指尖不经意掠过她耳畔的发丝,带着若有似无的痒。
吉普车平稳地驶出校门,穿过梧桐掩映的街道,最后停在一家挂着蓝布门帘的老店前。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斑驳的木招牌上,\"张记汤包\"四个字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
苏婉宁望着熟悉的门脸,眼睛一亮。
“城南那家老字号?他们不是搬走了吗?”
“老师傅的孙子在城西开了分店。”
他率先下车,朝她伸出手。
“我特意问了炊事班的老班长,才找到这里。听说这位小张师傅尽得真传。”
掀开门帘,蒸腾的热气裹着面香扑面而来。正在柜台算账的老板娘抬头看见他们,立即笑着迎上来:
“顾同志来啦!您预订的雅间都准备好了。”
她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会意地笑了笑。
“这位就是苏同学吧?顾同志上周就来订位子了,还特意嘱咐要临窗的座位。”
雅间里,青花瓷瓶插着一支新摘的玉兰,淡雅的香气与茶香交织。他接过菜单,熟练地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
“蟹粉小笼要现蒸的,莼菜汤少放盐,她口味淡。”
转头又对老板娘补充道。
“再加一碟姜丝,她吃蟹总忘了配。”
等菜的间隙,他从军装内袋取出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翻开是工整的手绘地图:
“京都的行程我都安排好了。这是交流会附近的宾馆地图,红色标记的是安全路线,蓝色的是特色书店……”
他顿了顿,指着一处用星标标注的位置。
“这家古籍书店,听说有不少航天方面的老版本,你应该会喜欢。”
她望着他专注的侧脸,窗外的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曾在意的小习惯,竟都被他一一记在心里。
“先喝点热汤。”
他盛了一碗莼菜汤推到她面前,汤色清亮,莼菜嫩绿。
“你最近熬夜多,这个清热。”
见她小口喝着,又自然地夹了块姜汁糖放在她碟边。
“配着吃,暖胃。”
热气氤氲中,她小口喝着汤,听他讲部队里的趣事:新兵打靶时把靶纸打成了筛子却脱了靶心,炊事班养的大黄狗一窝生了七只崽……
临走时,老板娘递来一个精致的竹编食盒,底层还贴心地垫了保温的棉布:
“顾同志特意吩咐的桂花糕,给苏同学当夜宵。知道您爱吃甜,特意让师傅多加了蜜渍桂花。”
顾淮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拇指在她虎口处温柔地摩挲着。他看了眼腕表,表盘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还有一个半小时。你还有要买的东西吗?文具、参考书,或者想吃的零食?我陪你一起去。”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部队规定九点前必须归队,我们得抓紧时间。”
苏婉宁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他的指节分明,掌心温暖。她轻轻抓住他的衣袖,布料下坚实的手臂线条让她感到安心。
“不用买东西了......”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不安。
“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停车?就一会儿,我有话想和你说。”
顾淮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侧目看了她一眼。路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薄雾。
他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在下个路口调转了方向,吉普车缓缓驶离喧嚣的街道,最终停在护城河边一处僻静的林荫道旁。
这里远离主干道,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暮色中静静伫立,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他刚停稳车,转头正要询问,却猝不及防地撞见苏婉宁泪流满面的模样。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不断滚落,在下巴处汇聚成珠,最终滴落在她紧紧交握的手上。
“婉宁?”
他心头猛地一紧,连忙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拭去那些温热的泪痕,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担忧: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攥住他的前襟,滚烫的泪水很快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声音因哽咽而断断续续:
“顾淮……你对我这样好,记得我爱吃的每样菜,连我熬夜的习惯都放在心上……可我……可我连最基本的陪伴都给不了你……”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颤抖得厉害:
“每次你受伤的时候,我都不能在身边照顾……你训练到深夜回来,我也不能为你煮一碗热汤……就连……就连你换季时的衣服,我都不能帮你准备好……”
顾淮先是怔住,随即明白过来,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里满是怜惜与温柔。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傻姑娘,原来你一直在为这些事难过。”
顾淮的指尖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声音沉稳如夜色中的远山:
“婉宁,你可知每次武装越野到极限时,想起你正在实验室验证某个公式时专注的侧脸,我便觉得还能再坚持五公里。”
苏婉宁仰起泪痕未干的脸,月光在她湿润的睫毛上碎成星子:
“可是……我选择了这个行业,以后可能会有保密任务,你可能会联系不到我,甚至会……”
她哽咽着,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夜色:
“会连一封家书都收不到……我不能像其他军嫂那样随军,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顾淮,这样的我,你会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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