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老宅的周末，总带着种慢悠悠的惬意。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几盆兰草在晨光里舒展着叶片，廊下的藤椅摇摇晃晃，盛势老爷子正眯着眼听收音机里的评书，跟着节奏轻轻点头。
林叙白跟着盛泽走进院门时，就被这股闲适的氛围裹住了。他手里拎着个食盒，里面是沐辞特意让他带来的几样点心——知道盛老爷子爱吃甜口，特意做了桂花糕和绿豆酥。
“爷爷。”盛泽喊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盛势老爷子睁开眼，看到他们，立刻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回来了？叙白，快进来坐，外面晒。”
“爷爷好。”林叙白笑着把食盒递过去，“这是我妈做的点心，让您尝尝。”
“还是沐辞有心，”老爷子接过食盒，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知道我爱吃这个。盛泽，跟你说多少次了，学着点，多记着点叙白爱吃什么，别总跟个木头似的。”
盛泽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爷爷。”
正说着，盛华从客厅里走出来，他穿着身宽松的家居服，头发有点乱，看起来刚睡醒。“哟，回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到林叙白，笑着打招呼，“叙白来了，快坐，饭马上就好。”
“爸。”林叙白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他每次来盛家老宅，都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反而显得自己有些拘谨。
“别站着了，进屋里坐。”盛华招呼着他们，转身对厨房喊，“张妈，汤好了没？孩子们都饿了。”
“好了好了，这就端出来。”厨房里传来张妈的声音。
客厅里的红木圆桌已经摆好了碗筷，四菜一汤冒着热气，都是家常的味道：红烧肉炖得油光锃亮，清蒸鱼泛着鲜嫩的白，还有盘翠绿的时蔬和一碗冬瓜排骨汤，最后是盛老爷子最爱的酱肘子，切得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
盛势老爷子坐在主位，盛华和盛泽分坐两侧，林叙白挨着盛泽坐下，刚拿起筷子，就被老爷子往碗里夹了块排骨：“叙白，多吃点，看你这阵子瘦了。”
“谢谢爷爷。”林叙白连忙道谢，把排骨塞进嘴里，炖得软烂的肉在舌尖化开，带着浓郁的骨香。
盛华也没闲着，一边给自己盛汤，一边问盛泽：“公司最近怎么样？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新能源项目，谈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下周签合同。”盛泽漫不经心地回答，手里的筷子却没停，给林叙白夹了块没刺的鱼肉。
“那就好，”盛华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盛势老爷子，“爸，昨天付副总给我打电话，说盛泽最近把好多工作都推给他了，他都快忙得没空回家陪孩子了，让我说说盛泽。”
盛势老爷子放下筷子，看向盛泽，眉头微挑：“哦？把工作都推给老付了？你小子想干嘛？”
盛泽没急着回答，先给林叙白盛了碗汤，才慢悠悠地说：“我跟叙白打算出去旅游，所以最近把能推的工作都交给付副总了，让他多担待点。”
“旅游？”盛势老爷子眼睛一亮，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了，“好啊！早就该出去走走了！工作哪有叙白重要？不用管公司那点事，有老付盯着呢，实在不行……”他看向盛华，眼神一沉，“不是还有他吗？”
盛华正喝着汤，闻言差点呛到：“爸，我都退休了！您不是说让我好好享福吗？”
“退休怎么了？”盛势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才五十，正是能打拼的时候！看看你老婆冷宁，人家在医院天天救死扶伤，忙得脚不沾地，你倒好，整天在家蹲着，除了吃就是睡，我都替你脸红！”
林叙白坐在旁边，听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还是第一次见盛老爷子对盛华发脾气，更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挺威严的盛父，在老爷子面前竟然像个受气的孩子。
“我这不是……等着冷宁一起退休吗？”盛华小声嘟囔，一脸委屈，“她不忙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出去散步啊……”
“散步能跟年轻人旅游比吗？”盛势老爷子哼了一声，“人家小盛和叙白出去看风景，你就知道在家门口转圈，没出息！”
盛华被说得没脾气，放下汤碗，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你们都欺负我，就因为冷宁不在家。”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去找我老婆了，不跟你们在这儿受气。”
说着，他转身走进厨房，没过一会儿，拎着个保温饭盒出来了，看那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我去医院给冷宁送午饭，你们慢慢吃。”
“去吧去吧。”盛势老爷子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
盛华瞪了他一眼，又对盛泽和林叙白笑了笑：“你们玩得开心点，公司有事给我打电话，别听你爷爷的，他就知道压榨我。”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还挺快，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受气”的样子。
院子里传来关门的声音，客厅里却一片安静。林叙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向盛泽。
盛泽却一脸淡定，仿佛早就习惯了，还在给林叙白夹菜：“吃这个，张妈做的红烧肉特别香。”
盛势老爷子也像没事人一样，拿起筷子继续吃，还对林叙白说：“别管他，一准是找冷宁撒娇去了。我们家就这样，他跟冷宁结婚三十年，还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天天粘着人家。”
林叙白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爸爸和妈妈感情真好。”
“那可不，”盛势老爷子得意地说，“想当年，盛华追冷宁的时候，那叫一个费劲，天天在医院门口等着，下雨了就撑把伞站在树下，跟个傻子似的。后来好不容易追上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这都三十年了，一点没变。”
盛泽在一旁补充：“我妈值夜班，他能在家炖好汤，凌晨三点去医院送，说是热乎的好喝。”
林叙白听得心里暖暖的。他以前总觉得盛家这样的大家族，感情可能会比较疏离，没想到竟然这么温馨。
盛华虽然看起来有点“怕”老爷子，却能在老爷子面前毫无顾忌地撒娇；盛势老爷子虽然对儿子严厉，眼里却满是疼惜；而盛华对冷宁的那种珍视，更是藏在点点滴滴的细节里，让人动容。
“我们都习惯了，”盛势老爷子看着林叙白，眼里带着笑意，“以后你常来，就知道了。这家里啊，看着吵吵闹闹，其实都盼着孩子们能好好的。你们俩出去旅游，就放宽心玩，别惦记公司的事，也别惦记我们，玩得开心最重要。”
“谢谢爷爷。”林叙白心里一暖，拿起筷子，夹了块酱肘子给老爷子，“爷爷，您也多吃点。”
“好孩子。”盛势老爷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客厅，落在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也落在三人含笑的脸上。刚才的小插曲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泛起一点涟漪，就被这满室的温馨抚平了。
林叙白看着身边从容吃饭的盛泽，看着对面笑得慈祥的老爷子，忽然觉得，所谓的家人，大概就是这样——会有拌嘴，会有调侃，却永远在彼此身后，用最朴素的方式，盼着你好，护着你暖。
他低头喝了口汤，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里。或许，这就是他曾经缺失的，也是现在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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