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的指尖刚触上晶石,裂痕便悄然浮现。那道细纹如蛛网般蔓延,无声无息,却让整枚晶石的明灭节奏骤然紊乱。陈墨立刻察觉,一步横移挡在她身前,左手按住玉佩,右掌微抬示意她后退。
殿内气息一滞。
十二晶石中,已有三枚开始不规则闪烁,其余也隐隐震颤,仿佛某种沉睡的机制被轻微扰动。前殿中央的阵图边缘泛起一圈极淡的金光,随即隐去。陈墨眉心微跳——这不是攻击征兆,而是预警。
“不对。”他低声道,“这裂痕不是损坏,是反应。”
楚璃收回手,星罗盘在掌心微微发烫,指针逆时针轻晃了半圈。“它认出了什么……或者,感知到了我们将要做的事。”
陈墨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前殿后方。岩壁尽头,一道窄门半掩,门框上刻着断裂的符文链,早已失去光泽。但就在他们注视之际,那符文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灵光,转瞬即逝。
他知道,那里有东西等着他们。
两人缓步前行。越靠近窄门,识海越是震荡,如同有无形之物在深处低语,试图驱离外来者。陈墨脚步一顿,胎记忽然发烫,玉佩也随之轻颤。他闭目凝神,识海中掠过光幕消散前的那行古字:“入者须舍执念,持心前行。”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战意彻底收敛,不再以闯入者姿态逼近,而是像归乡之人,轻轻放下所有防备。掌心覆于玉佩,默念“承心”二字。金光自左臂渗出,如脉搏般律动,顺着经络流转全身。
楚璃会意,从颈间取下虎骨吊坠,以指尖轻敲地面三下——短、长、短,正是当年苍冥虎幼崽认主时的节奏。声音极轻,却让整座洞府的地脉微微一震。
窄门前的空气扭曲了一下。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缓缓裂开,灵障如水波荡漾,释放出久闭的气息。陈墨率先踏入,楚璃紧随其后。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石阶,两侧岩壁嵌着微弱的萤石,勉强照亮前方。阶梯尽头,是一间密室。四壁皆为黑铁所铸,中央立着一座水晶匣,通体透明,内部悬浮一本青灰色手札,封面以古篆书写“本源纪要”四字,笔锋凌厉如剑痕划过。
陈墨走近,胎记金光与水晶匣表面产生共鸣。匣外铭刻的禁制符文逐一亮起,形成环形锁链,封锁开启之路。
“需本源共鸣为引。”他低声说。
他以指尖逼出一滴金血,落于匣面。血珠未化,反被吸收,第一道符文应声熄灭。紧接着,第二、第三……每熄灭一道,密室内便响起一声极细微的嗡鸣,像是远古钟音残响。
第九道符文熄灭时,匣盖自动开启。
陈墨伸手取出手札,入手微沉,纸页非皮非帛,似由某种凝固的灵液制成,触之温润。他翻开第一页,文字为远古通用体,笔迹冷峻,每一划都蕴含法则余韵。
“本源者,万界之根,气运之枢。”他逐字读出,识海顿时浮现画面:一片无垠虚空,中央悬浮一颗跳动的光核,四周星辰环绕,轨迹如织。画面一闪而逝,伴随剧烈刺痛,仿佛有人用刀在神魂上刻字。
楚璃立刻以星罗盘感应,发现手札每段文字皆散发微弱命格波动,与陈墨的气息完全契合。“是真的……这不是伪造典籍,是真正记录本源之力的文献。”
陈墨继续读下去:“引而动之,天地易位,星河倒悬。”
“执钥者行,则九域震动,诸宗觊觎。”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合上手札,呼吸略重。那一句“诸宗觊觎”,如寒针刺骨。他终于明白,自己追寻的不只是答案,更是一场风暴的起点。
楚璃盯着他:“你感觉到了吗?最后那句话,像是专门写给你的。”
陈墨未答。他能感觉到,手札合拢的瞬间,体内本源共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活跃程度。玉佩温热,胎记持续发烫,仿佛在回应某种深层召唤。
就在此时——
整座洞府地底传来低频嗡鸣,如同巨兽苏醒前的呼吸。前殿方向,十二晶石同步闪烁三次,光芒急促而混乱。第四次闪烁时,其中一枚轰然碎裂,碎片四溅,一道灵波自裂口冲出,穿透岩层,直射天际。
“糟了。”楚璃脸色微变,“信息泄露了。”
陈墨立即反应,将手札裹入贴身布囊,再以玉佩压住封口,隔绝一切气息波动。他转身快步退出密室,楚璃紧随其后。灵障尚未闭合,他们迅速退回前殿。
殿内,阵图依旧静默,但星轨图纹的明灭频率已不同于先前。原本缓慢如呼吸,如今却带着断续的跳动,像是被什么干扰了节律。
“不能走。”陈墨站在阵图边缘,低声道,“刚才那道灵波触发了什么,通道不稳定。现在离开,可能会激活二次禁制。”
楚璃点头,星罗盘仍在轻微震颤,指针指向洞府深处,仿佛还有余韵未平。她靠墙而立,目光扫过十二晶石,其中三枚的光芒已变得黯淡,碎裂的那枚只剩残渣。
“是谁能接收到这种信号?”她问。
陈墨没有回答。他站在前殿中央,手按玉佩,感知着每一丝波动。他知道,那道灵波不止是能量泄露,更像是一封无声的信——告诉某些存在:执钥者已至,本源将动。
他的身份,从追寻者,变成了被盯上的目标。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府逐渐恢复平静,晶石的闪烁趋于稳定,星轨图纹重回原有节奏。但陈墨没有放松。他能感觉到,某种变化已经发生。就像湖面恢复平静,可涟漪早已扩散至远方。
楚璃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接下来怎么办?”
他低头看着布囊中的手札轮廓,沉默良久。
“先弄清楚本源之心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说,“然后,决定我们该守护什么。”
话音未落,前殿角落的一枚晶石突然再次闪了一下。
不是明灭,不是裂痕。
而是折射出一个极其短暂的画面——一片荒原,天空血红,无数黑影列阵而立,正抬头望向某处降临的光柱。
画面一闪即逝。
陈墨瞳孔微缩。
他知道,那不是幻象。
那是未来,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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