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贴石门,五指未收。
尘埃悬于半空,光影凝滞如刻。那一瞬的节奏偏移尚未完全消散,陈墨闭目内视,灵宫中灵气流转已无丝毫躁动,胎记温顺地伏于左臂,金光内敛。他不动声色,将那片刻的“停”铭入神识——不是力量的爆发,而是规则的微调,是出手前便已定下的局。
三息后,他缓缓吐气,掌心离石。
尘埃落下,地面裂纹不再蔓延。他推门而出,守在廊下的弟子正欲通报,却被另一道身影拦下。
柳元通站在三步外,灰袍束腰,目光自陈墨脚底扫至眉心,最终停在指尖:“气息沉稳,步履无声,连玄铁岩都只裂不崩。后期了?”
陈墨点头。
“好。”柳元通嘴角微扬,“讲武堂今日集训,新晋弟子百人,缺个主讲。你来。”
陈墨略顿。他从未登台授技,平日与楚璃切磋尚可言招式变化,可面对众弟子,如何将那一指折空间般的意境说清?
“强者不止于杀伐。”他想起楚璃昏迷前留下的字条,“更在于引领。”
他应下。
半个时辰后,讲武堂内已聚满人影。青石台高丈许,四角立着镇灵柱,防止演武时灵压波及旁人。陈墨立于台上,目光扫过台下,数十双眼睛望来,有敬有疑,有人低声议论:“不过刚入后期,有何资格主讲?”
他未辩解,从怀中取出一截竹简,以极简三句写下心得:
“未动先定局,无形胜有形,静中有千钧。”
写罢,抬手虚划一道弧线。
无灵力喷涌,无掌风呼啸,可就在指尖划过的轨迹上,空气出现了短暂扭曲,如同被某种无形之物包裹。前排一名弟子手中长剑嗡鸣,剑尖自行偏转三分。
全场骤然安静。
“你们可曾有过这样的时刻?”陈墨开口,声音不高,“明明抢先出招,却反被压制;明明全力轰击,却打在空处。不是对手太快,是你出手前,胜负已定。”
台下有人皱眉思索,有人微微点头。
“我初成破军式时,只知猛攻。”他继续道,“直到血魂宗总坛一战,才明白‘势’不在强弱,而在控与失控之间。真正的战斗,始于心停,继于气停,终于手停。”
他停顿片刻,提出“三停法则”:
“心停一秒,看清敌意流动;
气停半息,蓄而不发;
手停三分,待机而动。”
仍有人不解:“若敌人强横,步步紧逼,哪有时间让你停?”
陈墨不答,反而看向台下:“谁愿上台一试?”
一名灵宫初期弟子跃上,手持木刀,摆出进攻姿态。
“攻我。”陈墨道。
弟子毫不犹豫,疾步前冲,刀劈中路。陈墨未退,仅以左足为轴,右足轻移半步,肩微沉,肘微坠,看似未动,却已在对方刀势未成之际,牵引其重心偏移。弟子踉跄一步,收刀不及,跪地撑地。
“再来。”陈墨道。
三次交手,次次如此。弟子越急,失衡越快。
“你并未发力。”弟子喘息道,“为何我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你始终在动。”陈墨道,“而我在等。等你出招前的那一丝破绽,等你重心转移的刹那。你攻的是我,我截的却是你的势。”
台下一片寂静。
片刻后,掌声渐起,由稀疏到热烈。
“可若敌人根本不给你等的机会呢?”又一人发问,“比如血魂宗执法使,出手便是杀招,稍迟即死。”
陈墨沉默片刻,坦然道:“我也曾困于此境。面对血老魔,我一度以为,唯有拼命才能活命。”
他抬起右手,再次虚划,这一次,轨迹更缓,空气扭曲持续更久。
“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强者,能在绝境中创造‘停’的资格。”
他没有说出心音,没有提及素衣女子,只是将那一指折空间的画面化为言语:“当你无法停下时,就让世界为你停下。”
台下众人怔然。
一名背负双戟的女弟子站起:“我在北岭遇敌,借山壁回音扰乱其神识,趁其分神突袭得手。”
另一人接话:“我曾在雨夜作战,以水洼倒影判断敌人方位,提前设伏。”
还有人道:“我用香粉洒地,观其足迹深浅判断灵力余量。”
陈墨认真倾听,逐一记录于竹简背面。
待众人言毕,他抬头道:“道不可独行,术需共研。你们每一个人的实战经验,都是对‘势’的不同诠释。有人以声扰敌,有人以地制敌,有人以器藏机——这便是静中藏变的真意。”
全场肃然。
讲授结束,弟子陆续离场。陈墨立于石阶前,将竹简上的反馈一一整理,心中已有将此类交流定期举行的念头。
柳元通不知何时已立于廊下,听完全程,未发一言。直至人群散尽,他才走近,低声道:“你讲的不是武技,是道种。”
陈墨抬头。
据点主殿方向灯火未熄,那是长老议事厅所在。他知道,明日必有召见。
他未归客房,而是走向偏殿侧室,取来一方空白玉板,将今日所录经验重新誊写,准备传抄数份,交予讲武堂存档。
室内烛火跳动,映照他伏案的身影。笔尖划过玉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未抬头,继续书写。
门开,一道身影立于门槛外,未进。
“明日议事,长老会召你旁听。”
陈墨落笔未停,最后一划收尾利落。
玉板之上,八个字清晰浮现:
**静藏千钧,势定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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