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菜环节，成了张扬试图挽回颜面的又一个“战场”。他拿着制作精良但在这个级别的酒店里其实还算常规的菜单，硬是摆出一副挥金如土的架势。
指着那些价格最高的招牌菜，对服务员大手一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就按最贵的上！再来两瓶你们这最好的红酒！今天招待贵客，必须安排到位！”
然而，他那微微抽搐的嘴角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哪里逃得过我们三人的眼睛。以他家那个镇办工厂的年利润，以及他很可能尚未完全掌权、仍需向父亲伸手的现状，这一顿饭下来，怕是真要让他肉疼好一阵子了。
毕竟，在小县城，一顿午餐消费几千块钱，绝非寻常之事。
席间，徐曼和苏清月自然而然地主导了话题。她们聊起国内外经济趋势，点评最新时尚潮流，甚至对服务员端上来的红酒，也能随口说出其产区、年份和大致风味特点。
她们的语气从容不迫，见解独到，展现出的视野和见识，完全超越了这个小县城的范畴。
张扬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僵硬地赔着笑，不时附和几句“是啊是啊”、“有道理”，像个蹩脚的学生在听老师讲课。
他试图把话题引向自己熟悉的领域，比如本地的人情世故或者他家的工厂，但总被两女轻描淡写地绕开，或者用更宏观的视角化解，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我偶尔会顺着她们的话题插几句，毕竟在港城耳濡目染，多少有些了解。但这微小的互动，却像是点燃了张扬憋屈已久的导火索。
他不敢对徐曼和苏清月怎么样，便把所有的挫败感和火气都转向了我这个他潜意识里认为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他故意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对我说：“林枫，你看你，跟着两位美女见了不少世面吧？不过啊，听哥一句劝，见世面归见世面，终究不是自己的。男人嘛，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根基！像我在自家厂子里，虽然辛苦点，但踏实！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明褒暗贬，既踩了我一脚，又抬了自己一手。他的女伴也立刻投来赞同的目光，仿佛在肯定她男人的“远见卓识”。
我看着他那副急于寻找优越感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可笑，也懒得与他计较，只是淡淡一笑，敷衍道：“张总说得是，踏实最重要。”
徐曼和苏清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何等聪明，自然看出了张扬的把戏。但见我没有发作，她们也便装作浑然未觉，继续优雅地用餐，偶尔轻声交谈，完全将张扬的挑衅当作了背景噪音。
更让张扬难堪的是，他带来的女伴，反而对徐曼和苏清月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崇拜。她不停地向两女请教护肤、穿搭的问题，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向往，完全把身边的张扬晾在了一边。
这让张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好当着我们的面发作，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张扬抢着买了单（看着账单时，他眼角明显跳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在徐曼和苏清月这里注定是讨不到什么好了，满腔的失落和憋闷急需一个宣泄口。
送我们到酒店大堂，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挤出一个看似热情实则带着较劲意味的笑容，声音故意放大了一些，仿佛是说给周围人听：“林枫！老同学！今天这顿饭吃得高兴！这样，大年初四！我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咱们班好多同学都来！你可一定得来啊！大家都好久没见你了！”
他特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徐曼和苏清月，加重语气补充道：“记得！带上你女朋友一起来！让大家也看看，咱们班的林枫，现在混得有多风光！”
他这话看似邀请，实则是在给我下战书。他显然认为，在属于他的“主场”——同学聚会上，凭借他本地富二代的身份，一定能把我这个“高级跟班”比下去，好好出一口今天的恶气。
而且，他一直认为我是个单身狗，那天怎么可能带着女朋友出现呢？
我心中了然，但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好，有空我一定去。”
张扬这才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似的，带着他那终于意识到冷落了他、此刻有些惴惴不安的女伴，匆匆离开了酒店。
看着他们消失在旋转门后，徐曼撇了撇嘴，挽住我的胳膊：“真扫兴！好好的心情，被这么个活宝给搅和了。都没吃尽兴，我还是想念你说的那个农家宴。”
苏清月也莞尔一笑：“确实有点意思。不过，看他强撑场面的样子，也挺辛苦的。”
我笑了笑，搂紧徐曼，对她们说：“没关系，明天我们再去吃农家宴。不过今天晚上，我们得带我爸妈来这儿吃一顿。”
我看着她们，语气认真：“咱们在这儿大吃大喝的，不能把老爸老妈扔在家里。也让他们尝尝星级酒店的味道，享受一下。”
徐曼和苏清月闻言，纷纷点头，脸上露出由衷的赞赏之色。
徐曼靠在我肩上：“嗯！这个主意好！叔叔阿姨每天这么辛苦，是该带他们出来享受享受！”
苏清月也温柔地看着我：“确实应该这样。那我们晚上一起陪叔叔阿姨吃饭。”
我当即给家里打了电话，怕父母心疼钱，只说是朋友安排，晚上带他们出来尝尝鲜，晚点去接他们。
安排好这一切，连续的活动加上刚才那场闹剧，我们都感到有些疲惫。徐曼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问我：“亲爱的，午休一会儿吧？你是去我房间，还是去清月姐房间？”
这个问题瞬间让我陷入两难，无论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太妥当。
就在我尴尬之际，苏清月却轻笑一声，自然地挽起徐曼的胳膊，对我说道：“行了，别为难他了。今天咱俩一个房间，聊聊天，说点悄悄话。让他自己找个房间清净去吧！”
徐曼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也好！省得他左右为难！那今晚你就自己睡吧！”
说着，两个女人便亲热地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向电梯间，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大堂。
我看着她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和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真是越来越超出我的理解了。
我摇了摇头，这个春节，果然处处充满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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