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庆的脚步，只是微微顿了那么百分之一秒。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出任何引人注意的表情变化，
只是将那个惊人的发现，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带着全性众人，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直到彻底远离了那座山头，夏禾终于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追上龚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仿佛憋了太久：“掌门，我还是想不明白。”
她呼吸有些急促。
“就算那位先生说得有道理，可是……炁体源流，咱们真的就这么放手了？”
龚庆的脚步没有停歇。
他的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炁体源流，已经不重要了。”
夏禾闻言，脚步猛地一顿，瞪大了眼睛。
“不重要了？”
她觉得自己的逻辑系统在那一刻彻底崩溃了。
“对。”龚庆侧过头，深邃的视线，再次望向远方那座被夜幕笼罩的山峰轮廓，那眼神，像是在透过重重黑暗，洞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深渊。
“跟那本功法比起来，我找到了一个更有趣的东西。”
夏禾的心脏紧了紧。
“什么东西？”她迫不及待地追问。
龚庆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夜色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具体的神色，但那股涌动的精光，却没有人可以忽略。
“一个秘密。”他语调平缓，却字字敲在人心。
“一个比炁体源流本身，更接近甲申之乱真相的秘密。”
他脑海中，无数次的反复播放着，那些镌刻在泥土深处的，古老而神秘的阵法残痕。
那些细密、交织、甚至带着些许斑驳的线条。
那一刻，龚庆瞬间豁然开朗。
张怀义的坟墓，根本就不是一座普通的墓穴。
它更像是一个…被刻意隐藏的“封印”！
或者说，它是一个庞大阵法中，看似不起眼，实则至关重要的“阵眼”！
张怀义将自己埋葬于此，并非只是为了单纯守护某种功法秘籍。
他是在用自己的骸骨，镇压着某种存在！
甚至，他可能是在维持着，某个巨大阵法的运转和稳定！
这个念头，让龚庆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为什么要放弃唾手可得的炁体源流？
因为他猛然意识到，去与一位可能代表着“道”本身、或是其具现化身的存在为敌，去强夺一本功法，那将是最愚蠢、最毫无意义的行为。
而现在，他找到了另一条路。
一条通往真正“根源”的路。
去追寻那个连“道”似乎都在守护着，那个隐藏在甲申之乱背后的，更大的秘密！
这，才真正符合他一直以来，追求“真”、追求“本源”的道心。
“夏禾。”龚庆的声音，从刚才的兴奋，再次转变为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夏禾立刻收敛心神。
“在！”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传我命令，全性上下，从今天起，将津门大学那个骑牛的年轻人，列为最高等级的禁忌。”龚庆的话语，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不可提及，不可揣测，更不可与之为敌。”
他的视线在夏禾脸上短暂停留。
“违令者，废除修为，逐出全性。”
夏禾心中凛然。
这是全性最高级别的禁令。
上一次发布，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面对如日中天的老天师时。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
“是！属下明白！”
“另外，”龚庆补充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深沉的谋划，“动用我们所有情报网络，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调查甲申之乱时期，所有与‘阵法’、‘封印’、‘镇压’相关的资料。”
他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夏禾听着这番命令，心中惊涛骇浪，但表面上仍保持着镇定。
“明白！”
————————————————
另一边。
山顶之上。
随着全性众人的迅速撤离，夜风刮过，只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张楚岚，和安静站在一旁的冯宝宝。
以及，一个被完全挖开的坟墓。
现场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哪都通的后续支援人员很快抵达，他们训练有素，迅速上前，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现场。
张楚岚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他先是看看那个深不见底的土坑。
又转头，看看牛背上那个闲适淡然的背影。
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像是在一场荒诞的梦境之中。
这就……结束了？
一场他以为会不死不休、掀起腥风血雨的恶战。
竟然就这么，被几句话给化解了？
他慢慢地走向李道然。
内心的敬畏、感激、震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潮汐，拍打着他的心扉。
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作了一个深深的躬身。
他弯下腰。
向着李道然的背影，郑重地躬身行礼。
“前辈，今日之恩……张楚岚无以为报，多谢了。”
他这一躬，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的。
不仅仅是因为李道然救了他。
更因为李道然刚才那番看似闲淡，实则振聋发聩的话，让他对自己的人生。
对“报仇”这件事。
都产生了全新的、颠覆性的思考。
李道然仍是稳稳地坐在青牛背上。
他没有转身。
只是对着张楚岚的方向，随意地摆了摆手。
示意不必多言。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字字清晰。
“尘归尘，土归土。”
“让他安息吧。”
话音刚落。
他轻轻拍了一下青牛的背部。
青牛心领神会，温顺地转过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载着李道然，缓缓向山下走去。
一切，如同浮云般轻描淡写。
深藏功与名。
这副超然的高人风范，让张楚岚看得更是心神激荡。
【装逼成功！完美收官！】
李道然心里偷偷乐开了花。
【呼……差点露馅儿，不过这波操作，起码能让我的人设稳固好几个月！】
他内心有些小得意。
【接下来就是罗天大醮了，得好好准备准备，别到时候穿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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