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然一行人通过了通天堑。
上清宫深处，古老的钟鸣声陡然响起。
“咚——”
那声音沉重，瞬间传遍整座山峰。
连山脚下的市集，都在刹那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紧闭的山门。
那扇经历岁月洗礼的古朴山门，在“吱呀”一声中，缓慢地向两侧敞开。
门内没有想象中的道士列队，也没有震耳欲聋的仙乐齐鸣。
山门刚刚开出一条缝，一道刺目的红，便抢先映入所有人眼底。
那是一条地毯。
血色般的地毯，从山门内蜿蜒而出。
它顺着千年石阶，不断向山下延伸。
天师府的弟子们动作飞快，铺毯的身影一路散开，红毯眼见着越来越长。
最终，红毯精准地停在了山脚下，青牛面前，一寸不差。
“那是什么？”有人低声问。
“红毯啊！山门一直铺到山脚！”旁边的异人回答。
“几十里路！”
“天师府是疯了吗？这要迎谁？”
山脚下数千异人一下议论开了。眼前的景象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这种阵仗，别说迎接一个人，就是古代帝王泰山封禅，也远远不及此。要是放在旧时，这可是杀头的僭越大罪。
天师府究竟想干什么？被迎接的人，到底是谁？
众人的视线，从那条惊人的红毯上挪开，汇聚到红毯尽头。那个骑在青牛背上的身影，被所有人盯住了。
高功道长赵焕金心脏狂跳。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慌乱和激动，仔细理了理身上的道袍。
他几步走到李道然面前。
他头垂得很低，根本不敢正眼看李道然的脸。
躬身九十度，恭敬行礼。声音带着颤抖：“天师有旨，请……先生上山。”
赵焕金在脑子里搜罗着措辞。
“道长”听起来太轻，“前辈”又过于俗气。
叫“天尊”？他不敢。
最终，他选择了古老而充满敬意的“先生”二字。
李道然脸上表情没变，他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仿佛这让整个异人界震惊的场面，在他眼里稀松平常。他轻轻点头。
这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落在赵焕金眼中，无异于得了天大的允准。他脸上发红，激动得差点当场跪下叩拜。
“先生，请！”
他急忙侧身，双手伸出去牵青牛的缰绳，姿态谦卑到了极致。
人群后方，张楚岚眼皮猛跳。
“完了，宝儿姐，这老头儿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天大的事！”张楚岚拉住冯宝宝的衣角，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急切。
冯宝宝歪了歪头，大眼睛里没有一丝紧张，只有纯粹的好奇。她指了指牛背上的李道然，又指了指山顶。
“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冯宝宝认真说，“跟山上一样。我不走。”
张楚岚愣住了：“好闻的味道？什么味道？”
冯宝宝想了想，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干净……舒服……像太阳晒过的被子。”
张楚岚叹了口气，没话说了。他和冯宝宝的脑回路，从来都不在一条线上。
赵焕金恭敬地牵着青牛，引路。山下数千道目光，此刻交织在一起：震惊，疑惑，嫉妒，敬畏，各种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向李道然。
李道然骑在青牛背上，缓缓走向山门。
青牛蹄子抬起，落下。
第一步，踏上了那条鲜红的地毯。
“咚！”
声音轻微，但在场所有异人都觉得这一脚踏在了自己心口。
无论门派，无论立场，无论身份高低，众人都屏住呼吸。空气似乎凝滞了。
山道两侧，天师府弟子身穿崭新法衣，表情肃穆，低头不敢直视。
但他们的眼角，却忍不住偷偷瞥向李道然，目光中压着好奇与敬畏。
这就是让老天师下令“迎圣”的存在？
他看上去很年轻，也很普通。
可偏偏是这种普通，在这宏大场面衬托下，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神秘感。
当然，这就想异人们都信服？不可能。
众人都摩拳擦掌想把他当做天梯踩在脚下，成就自己成名之路了。
而半山腰的观礼台上，天下会会长风正豪，眯着眼睛。
他低声对身边的手下吩咐：“去查！动用所有力量，不惜代价，把这个人挖个底朝天！祖宗十八代，从哪儿来，见过谁，说过什么话，所有的一切，都给我弄清楚！”
手下立刻回应：“风会长，您是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正豪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冷了几分：“我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张之维做到这个地步！”
而他心中有一个想法，难道他就是风星瞳所说的那位？！
不远处，王家家主王蔼，干瘦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捋着稀疏的胡须，对身旁心腹说：“老天师这手笔，可真是大手笔啊。”
心腹凑近了些，低声问：“家主，您的意思是？”
“张之维这老家伙，向来沉稳，绝不会无的放矢。”王蔼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给我查清楚这人什么来头，越详细越好。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是！”心腹应声退下，立刻去安排。
与此同时，其他各方势力，也都纷纷下达了类似命令。无数情报网络，因李道然踏上红毯这一步，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平静许久的异人界，投下了一颗足以引发滔天巨浪的石子。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道然，正骑在牛背上。他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沉重得仿佛能压断人的脊梁。
系统界面不断跳出新提示：
【叮！行为符合‘万众瞩目’人设，扮演度微量增加中……】
【叮！行为符合‘高深莫测’人设，扮演度微量增加中……】
李道然脸上保持平静，心里却在疯狂哀嚎。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头皮发麻。
“系统！你个坑货！你倒是给我个剧本啊！”李道然在心里呐喊。
系统只有扮演度增加的提示，再无其他回应。
李道然只能硬着头皮，维持那副“高人”模样。他在万众瞩目下，一步一步，踏上这条通往未知、不归路的红毯。
他不知道山顶等待他的老天师张之维，会带着怎样的期待。他更不知道，这场由快递引发的“道祖降世”剧本，最终会走向何方。
但他清楚一点，自己已经被推到了风暴中心。想全身而退，已是奢望。
这龙虎山，他踏上来容易，可想下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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