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带着凉意掠过院墙时，沈清月正蹲在向日葵花田边，指尖轻轻拂过已经变得沉甸甸的花盘。曾经金黄的花瓣早已褪去，露出密密麻麻的葵花籽，饱满得仿佛要撑开花盘边缘的褐色外壳。
“今年的籽看着比去年还多。”她转头朝身后的许深笑，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她发梢，染出一层柔和的金边。许深手里拎着两个竹编的篮子，是他特意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物件，竹纹里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你先坐着歇会儿，我来割。”许深把篮子放在田埂上，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小刀，刀刃在阳光下闪了闪。他走到最大的那株向日葵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干枯的花茎，手腕轻轻一绕，花盘便稳稳落在手里。
沈清月坐在旁边的旧木凳上，看着许深弯腰割花盘的身影，忽然想起春天他蹲在田里浇水的模样。不过几个月，向日葵从幼苗长成能遮荫的模样，又结出满盘的籽，就像他们的日子，一天天被填满温暖的细节。
“对了，昨天整理阁楼时，我发现妈妈的旧围裙还在。”沈清月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轻轻飘着，“蓝色的格子布，边角有点磨损，我洗干净了，今天特意带来的。”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围裙，展开时，布面上还留着淡淡的肥皂香。
许深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等会儿收完籽，我们可以用妈妈的方法晒。”他记得沈清月提过，她妈妈以前晒葵花籽，会把花盘反过来铺在竹筛上，让阳光把潮气都晒走，这样炒出来的籽才够香。
两人合力把割下的花盘放进竹篮，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两个篮子。许深拎起篮子往院子里走，沈清月跟在后面，忽然注意到花田角落的泥土有些松动，比周围的地面略高一点，像是被人特意翻改过。
“许深，你看这里。”她蹲下来，指尖碰了碰松动的泥土，忽然想起春天种花时，妈妈好像提过要在院子里埋点东西，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或许是妈妈留下的什么。
许深赶紧走过来，两人小心地用手扒开泥土，没挖多深，就碰到了一个陶瓷坛子的边缘。坛子是深褐色的，上面还缠着一圈麻绳，绳结打得很整齐，像是怕受潮。
“这是什么？”沈清月的心跳忽然快了些，指尖轻轻摸着坛身，忽然闻到一丝淡淡的梅子香，从泥土的缝隙里飘出来。她猛地想起，妈妈以前很爱酿梅子酒，每到夏天就会买新鲜的梅子，泡在酒里，等秋天开封，酒里满是梅子的清甜。
许深小心地把坛子抱出来，拂去上面的泥土，坛口用油纸封着，还压着一块小石板。他把石板挪开，揭开油纸，一股浓郁的梅子香瞬间散开，混着酒香，飘满了整个院子。
“真的是梅子酒！”沈清月眼睛一亮，凑过去看，坛子里的酒是淡淡的琥珀色，几颗完整的梅子沉在坛底，还保持着饱满的模样。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偷偷喝妈妈的梅子酒，被妈妈发现后，妈妈没有骂她，反而笑着给她倒了一小杯，说“等你长大了，妈妈教你酿”。
许深从车里拿来两个玻璃杯，小心地倒了两杯酒。酒液在杯子里晃了晃，梅子香更浓了。沈清月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清甜的梅子味在嘴里散开，带着一丝酒香，不冲不烈，刚好适口，和她记忆里妈妈酿的酒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味道。”她眼眶微微发红，转头看向许深，“妈妈肯定是春天种向日葵的时候，把坛子埋在这里的，她知道我们秋天收籽的时候会发现。”
许深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妈妈一直都在为我们着想，连喝酒的时节都算好了。”他端起杯子，和沈清月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敬妈妈，也敬我们的日子。”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喝着梅子酒，看着竹筛里的向日葵花盘。阳光慢慢西斜，把竹筛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妈妈留下的旧木桌上，桌上还摆着沈清月早上带来的围裙，一切都像是妈妈还在时的模样。
“等会儿把花盘里的籽剥出来，我们分两部分，一部分用妈妈的方法炒，一部分留着当种子。”沈清月边说边剥起花盘里的籽，指尖沾了点褐色的碎壳，“明年春天，我们再种一片向日葵，让院子里一直有花。”
许深点头，帮她一起剥籽：“还要把梅子酒装在妈妈的玻璃罐里，放在客厅的柜子上，想喝的时候就倒一杯。”他记得沈清月家的客厅里，以前总摆着妈妈泡的各种果酒，玻璃罐在灯光下，映出不同的颜色，特别好看。
两人剥完籽时，夕阳已经落在院墙后面，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许深把剥好的籽放进竹筛，摆在院子里通风的地方，沈清月则把梅子酒重新封好，放进车里。她看着院子里的竹筛和花田，忽然觉得，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把爱藏在向日葵的籽里，藏在梅子酒的香里，藏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明天再来晒籽吧，今天太晚了。”许深帮沈清月把围裙叠好，放进包里。沈清月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院子，竹筛里的花盘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坛子原来的位置，她特意铺了一层新土，还插了一朵小野菊，像是在告诉妈妈，他们收到了她的礼物。
两人拎着空篮子往车里走，许深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差点忘了，昨天路过首饰店，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项链，吊坠是小小的向日葵形状，上面还刻着一个“月”字。
沈清月愣住了，指尖轻轻摸着吊坠，忽然想起许深第一次送她礼物，是一朵手工做的向日葵，现在又送了她向日葵项链。她抬头看向许深，眼里满是笑意：“你怎么总送我向日葵相关的？”
“因为你喜欢啊。”许深笑着帮她戴上项链，指尖碰到她的脖颈，带着一丝暖意，“而且向日葵代表着阳光和温暖，就像你，也像妈妈留下的爱。”
沈清月靠在许深怀里，看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幸福就是这样简单——有爱的人在身边，有妈妈留下的梅子酒和向日葵，有每一个充满温暖的日常。她知道，以后的每一个秋天，他们都会来这里收籽、喝梅子酒，把妈妈的爱，一直延续下去。
车子缓缓驶出院子，沈清月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的院子里，竹筛、旧木桌、小野菊，都像是在跟她告别。她笑着对许深说：“明年春天，我们一定要早点来种花，还要多酿几坛梅子酒，等我们有了孩子，就带他们来这里，告诉他们，奶奶很爱他们。”
许深握着她的手，轻轻点头：“好，都听你的。”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梅子香还留在两人的指尖，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永远不会分开的音符，朝着幸福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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