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巨手的碾压,与无声的死亡威胁
破解“幽灵账户”的兴奋感,还未在血液里完全褪去,柯景阳和阿泰脸上的笑意,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掐断。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触碰到的,不是尘封二十年的历史灰烬,而是一头仍在呼吸、仍在掌控一切的活体巨兽,那只隐藏在,市场背后的无形巨手,正用最冰冷的方式,向他们展示其恐怖的力量。
柯景阳原本计划双线推进:一边让阿泰深挖“幽灵账户”的现代资金链路,追踪它们,与欧阳家族,及“银杏会”的隐秘关联;另一边,他亲自重返市档案馆,试图从98年金融风暴的官方卷宗里,找到席位交易,与欧阳家族直接挂钩的证据,让手中的线索,形成完整闭环。
然而,当他再次推开档案馆,那扇厚重的木门,此前还算耐心的管理员,却突然变了脸色,原本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紧张,与为难的僵硬。柯景阳提出调阅,bx-07号微缩胶片库(正是他上次查阅过的、记载着98年交易席位分析的档案库)时,管理员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桌角,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对不起,柯先生,”管理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之前查阅过的bx-07号库……昨天例行检查时发现,部分胶片因为保存不当,受潮粘连了,现在已经无法读取。我们正在联系专家修复,但……希望不大。”
“受潮粘连?”柯景阳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哪一部分粘连了?是不是刚好是98年6月至8月,关于国信新月营业部、海通国际部交易记录的那几卷?”
管理员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慌乱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却没咽下去,只是含糊地搪塞:“这……具体损坏的是哪部分,技术人员还在清点……我们也不清楚……您要不先看看其他档案?”
柯景阳还想追问,却见管理员的眼神瞟向门口,仿佛那里站着看不见的监视者。他立刻明白,这不是巧合,那只无形的手,已经提前一步,抹掉了他想寻找的证据,用“受潮”这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堵住了,他追查历史的路。
他强压着胸口的怒火,又尝试申请调阅其他相关档案:98年央行政策调整的内部研讨记录、当年证监会,对“王氏实业”股价异动的调查底稿……可得到的回复不是“正在数字化整理,暂不对外开放”,就是“涉及敏感信息,需省级以上单位,出具介绍信,走特殊审批流程”,每一条路,都被提前焊死。
柯景阳站在档案馆的走廊里,看着一排排紧闭的档案柜,只觉得像面对,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而更让他心悸的事,还在后面。
当天下午,他试图联系赵德明老人,想确认笔记本里,某些交易记录的细节。福利院的座机,打了三次都无人接听,直到第四次,才有一位语气冷漠的工作人员,接起电话。当柯景阳报出赵德明的名字,对方毫无波澜地回复:“赵德明老人,前两天突然身体不适,已经被他的家属接走疗养了,近期谢绝一切探访。”
“家属?”柯景阳的心脏,猛地一缩,赵伯明明跟他说过,老伴早逝,儿子在多年前的事故中去世,他早已是孤身一人,哪里来的家属?
他立刻驱车赶往城北福利院,车还没停稳,就发现情况不对:原本敞开的铁门紧闭着,门口多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陌生男人,两人站姿笔挺,面无表情,像两尊冰冷的雕塑。柯景阳下车想上前询问,却被其中一人伸手拦住,声音冷得像冰:“院内正在进行全面消杀作业,暂时禁止任何人入内。”
“消杀?我昨天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消杀?”柯景阳试图绕过他们,却被另一人死死挡住。他踮起脚尖,隔着铁门往院子里看,赵伯之前常坐的,那张长椅空着,而他房间的窗户紧闭,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他掏出手机,再次拨打福利院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他尝试联系之前,接待过他的护工,对方的电话却已变成空号。
三天后,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突然打进柯景阳的手机。他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是赵德明老人的声音,却不再有之前的决绝与愤怒,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颤抖和虚弱,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
“柯……柯先生吗?”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些……都是我老糊涂了,记错了……是我胡编乱造的……”
“赵伯!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逼您?”柯景阳急切地追问,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
“没有……没人逼我……”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带着哀求的哭腔,“真的没有什么记录……都是我瞎写的……求你了……柯先生,别再找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伯!您别害怕,我……”
“嘟嘟嘟……”
电话突然被猛地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柯景阳立刻回拨,听筒里却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提示。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阳光刺眼,耳边是人群的喧闹,可他却觉得自己像坠入了冰窟,浑身冰冷。
档案“恰好”损坏,证人被“家属”接走后改口,福利院被“安保”封锁……每一步,他都慢了半拍;每一次,他的努力,都被精准地提前扼杀。
这不是调查受阻,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那只无形巨手,正用行动告诉他:你的证据,我可以轻易抹掉;你的证人,我可以随时掌控;你以为的进展,在我眼里不过是孩童的游戏。
柯景阳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已经关机的号码,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他面对的,不是某个具体的对手,而是一个庞大到能操控档案、封锁信息、掌控他人命运的阴影。
调查的路,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走进了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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