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别墅的庭院里,晚樱落了满地粉白的花瓣。琼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李阿姨把最后一道松鼠鳜鱼端上桌,鬓角的碎发被晚风轻轻吹动。
“林总,张助理和林耀东都快到了吧?” 李阿姨擦着手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这阵子公司里都在传,博涛和耀东最近关系比较僵,琼姐想让他们来家里吃饭缓和下关系。
琼姐嗯了一声,指尖划过冰凉的大理石台面:“让他们俩单独碰面,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借着林建军来北京的机会,一家人坐下来吃顿饭,或许能缓和缓和。”
她这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李阿姨跑去开门,张博涛的声音先传了进来:“阿姨好,林总在吗?”
他穿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里拎着个果篮,里面是刚上市的杨梅,颗颗饱满紫黑。这是他下午特意绕路去水果市场挑的,知道琼姐的哥哥林建军爱吃酸的。
“博涛来了?快进来坐。” 琼姐迎上去,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 他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想来这些天又在为恒信的销售报表熬夜。
张博涛刚在沙发上坐下,林耀东就晃了进来。他穿着花衬衫,牛仔裤上沾着点泥渍,像是刚从工地上回来,手里空着,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径直往餐桌边凑:“姑,今天有什么好酒?”
琼姐皱了皱眉,没接他的话,只对阿姨说:“开一瓶波尔多吧,建军爱喝这个。”
气氛正尴尬着,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林建军大步走进来,一米八几的个子,肩膀宽得像座山,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小妹,可想死哥了!”
他给了琼姐一个大大的拥抱,转身看见张博涛,愣了一下:“这位是?”
“哥,这是张博涛,之前去天津接妈时你见过呀,他现在负责恒信公司的管理。” 琼姐赶紧介绍,又指了指林耀东,“耀东,来,见过你爸爸。”
林建军指着林耀东说:“你小子最近没惹祸吧?”
林耀东挠了挠头嬉皮笑脸地说:“没有啊。”
林建军拍了拍张博涛的肩膀,力道重得让他差点没坐稳:“年轻有为啊!恒信那摊子事不好管,辛苦你了。”
张博涛刚想客气两句,林耀东突然嗤笑一声:“爸,他是挺辛苦的,天天盯着我们这些干活的,自己倒清闲。”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刚缓和的气氛。琼姐赶紧打圆场:“哥,快坐,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餐桌是长长的红木桌,铺着米白色的桌旗。松鼠鳜鱼摆在正中间,琥珀色的汤汁里浮着金黄的鱼片,旁边是油焖大虾、红烧肉、清炒时蔬,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林建军举起酒杯,先跟琼姐碰了碰:“小妹,哥这趟来北京,一是想你了,二是看看璐璐。那丫头越来越水灵了,上次视频还说想舅舅了。”
琼姐笑着抿了口酒:“她在楼上画画呢,等会儿让她下来给你请安。”
酒过三巡,林建军看向林耀东,夹了块红烧肉给他:“耀东,最近在恒信干得咋样?听说你之前犯了点错,现在跟着张经理?”
林耀东把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啥经理啊,人家现在是张总,我们都得跟着张总混呢。” 他特意把 “混” 字咬得很重,眼睛斜斜地瞟着张博涛,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张博涛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杯壁上凝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他刚想开口解释,琼姐已经接过话头:“耀东之前在业务上出了点小纰漏,让博涛去恒信,也是想让他帮着把把关。年轻人嘛,互相学习。”
林建军皱了皱眉,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他转向张博涛,语气带着审视:“小张是吧?听我妹说你能力挺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资源啊?不然怎么刚到公司就能管着耀东?”
“我没什么资源。” 张博涛放下酒杯,语气平静,“就是按集团的规定做事,恒信最近签了几个新单子,都是团队一起努力的结果。”
“团队努力?” 林耀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张总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那些客户都是我们跑了半年的,你刚来就摘桃子,这功劳领得也太容易了吧?”
张博涛的脸沉了下来,正要反驳,林建军突然拍了拍琼姐的手:“小妹,你也不能总一个人扛着公司的事,个人问题也得考虑考虑。我认识个谭老板,他刚从加拿大回来,在加拿大和国内都有产业,一表人才,回头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琼姐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笑着摇头:“哥,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用麻烦。”
“什么叫麻烦?” 林建军瞪起眼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都多大了?璐璐也需要个完整的家。这事儿听我的,我已经跟谭老板说好了,下周末就吃饭。”
琼姐无奈,只好点头:“行,我见见就是。”
坐在对面的张博涛,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红酒的酸涩漫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可看着琼姐被林建军逼着答应相亲,他的拳头还是忍不住攥紧了。
“对了,璐璐的上学问题,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林建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问道,“幼儿园毕业该上小学了,是买学区房上公办重点,还是直接送国际学校?”
琼姐叹了口气:“我正纠结呢。公办重点教学扎实,但压力大;国际学校轻松点,可怕她学不到东西。”
“肯定上公办啊!” 林建军想都没想就说,“咱们中国人,就得按中国的规矩来!国际学校净教些花里胡哨的,将来能有什么用?我看就买套学区房,多花点钱没关系,孩子的教育不能含糊。”
林耀东在一旁附和:“我小时候就上的公办,不也照样混得好好的?”
两人一唱一和,显然都倾向于公办小学。琼姐看向张博涛,犹豫着说:“博涛,你平时常去接璐璐,她跟你聊得多,你觉得呢?”
张博涛沉默了几秒,想起上周去接璐璐时的情景。小姑娘扎着羊角辫,仰着小脸跟他说:“张叔叔,我想去国际学校,那里有画画课,还有外教老师教英语。我以后想跟佩奇一样,去英国看城堡。”
他笑了笑,如实说道:“璐璐之前跟我说过,想去国际学校学英语和画画,还说长大了想去英国留学。我觉得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或许可以尊重她的选择。国际学校的氛围更开放,可能更适合她。”
这话刚说完,林建军的脸色 “唰” 地沉了下来。他猛地一拍桌子,餐盘里的汤汁都溅了出来:“你一个外人,少插手我们林家的家事!”
张博涛愣住了,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你以为你是谁呀?” 林建军指着他的鼻子,声音越来越大,“不过是我妹雇来的打工仔,拿着我们林家的钱,还敢对我们家的事指手画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林耀东在一旁笑得得意,添油加醋地说:“就是!公司的事你管着我,我们林家的事也想插嘴,你算哪根葱啊?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李阿姨吓得站在厨房门口不敢动,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琼姐的脸色又白又红,赶紧站起来拉住林建军:“哥!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了吗?” 林建军甩开她的手,眼睛瞪得像铜铃,“这种外人,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了?真当我妹妹好欺负?”
张博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能忍林耀东的嘲讽,能忍工作上的刁难,却忍不了 “外人” 这两个字。他每天去学校接璐璐,听她奶声奶气地讲幼儿园的趣事;他帮琼姐处理公司的烂摊子,经常加班到深夜;他甚至把恒信当成自己的事业在拼…… 可在他们眼里,自己终究只是个外人。
“哥,博涛不是外人。” 琼姐的声音带着恳求,“之前我忙得没时间,都是博涛去接璐璐,他跟孩子感情好,璐璐也喜欢跟他聊天。讨论上学的事,就是随便聊聊,你别往心里去。”
她转向张博涛,眼神里满是歉意:“博涛,我哥就是这脾气,说话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张博涛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声音有些发哑:“没事,林总。我突然想起家里水管坏了,得回去修一下,先走了。”
林建军还想再说什么,被琼姐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了。张博涛没再看餐桌上的任何人,也没再说一句话,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晚风裹着樱花花瓣吹在他身上,路灯的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又细又长,透着说不出的落寞,渐渐消失在庭院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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