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刚漫过嘉禾舞社的落地窗，张博涛已在镜前压腿。镜面映出他黑色舞蹈服的身影，额角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浸湿领口 —— 这是他报班的第五个周末，起初只为缓解工作压力，没成想竟渐渐迷上肢体舒展时的松弛感。
“张博涛，这个动作发力不对，腰再往下沉点！” 舞蹈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慌忙调整姿势，余光却瞥见镜中多了道熟悉身影：沈景婷身着淡粉色舞蹈服，踮着脚朝他这边望，嘴角噙着浅浅笑意。
沈景婷也在嘉禾舞社学舞，巧的是两人选了同一时段的课，每周六总能遇上。每次休息间隙，他们总会凑到休息区的长椅上聊天 —— 有时聊舞蹈动作的难点，有时说工作里的趣事。沈景婷爱笑，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伴着窗外漏进来的阳光，连闲聊都透着股轻松暖意。
沈景婷咬着吸管喝奶茶，忽然抬头问他：“我上完课要去新光天地逛街，你要不要一起去？”
张博涛愣了愣，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住。他原本打算下午回家补觉，可望着沈景婷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行啊，正好我也没事，陪你去逛逛。”
沈景婷瞬间笑开，眼睛弯成月牙：“太好了！那我们下课就走。”
舞蹈课结束，两人并肩走出嘉禾舞社。风裹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拂过发梢时还带着草木清香，路边梧桐叶被吹得沙沙响，像在跟着脚步轻哼调子。
没走多远便到了新光天地，玻璃幕墙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刚推开大门，凉爽的冷气裹着淡淡香氛味扑面而来。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两人身影，导购员穿着挺括制服，礼貌地向每位顾客问好。沈景婷拉着张博涛直奔一楼迪奥专柜，远远就看见柜台前围着不少人，货架上摆满各色香水瓶，在灯光下泛着晶莹光泽。
“您好，请问需要推荐香水吗？” 专柜导购立刻迎上来，笑容得体。沈景婷点点头，目光在货架上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一款银色瓶盖的香水：“我想试试这款，听说这是新款，叫‘花漾甜心’对吗？”
导购笑着拿出试香纸，喷上香水后递过来：“您真有眼光，这款是今年的限量款，前调是柑橘和梨，中调是玫瑰和茉莉，后调是白麝香，特别适合像您这样温柔的女生。”
沈景婷凑过去闻了闻，眼睛一亮，又拉过张博涛的手，把试香纸凑到他鼻尖下：“你也闻闻，是不是很好闻？”
张博涛的手被她温热指尖攥着，心里忽然一慌，下意识低头去闻试香纸。没成想动作太急，鼻尖不小心蹭到沈景婷的脸颊 —— 那触感柔软得像，还带着淡淡馨香，两人瞬间都愣住了。
沈景婷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她赶紧松开手，别过脸去，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你……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张博涛也慌了神，耳根发烫，正想道歉，抬头瞬间却像被泼了盆冷水，整个人僵在原地 —— 不远处的柜台旁，林琼正挽着罗永斌的胳膊，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像结了层冰。
罗永斌穿件花里胡哨的印花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脖子上的金项链，小眼睛滴溜溜转，正好奇地打量他。张博涛心跳瞬间加速，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林琼和罗永斌 —— 他们怎么会来这儿购物？是巧合，还是……
容不得他多想，林琼的目光已像针一样扎过来。张博涛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过去，努力挤出笑容：“琼姐，您也来逛街啊？”
林琼没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怎么到哪都能碰见你呢？张博涛，你是不是故意跟着我？”
罗永斌凑到林琼身边，瞪着小眼睛问：“阿琼，这位先生是？”
林琼面无表情地瞥了张博涛一眼，声音平淡得像在说陌生人：“我公司的一个员工。”
“哦？员工啊？” 罗永斌拖长语调，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上下扫了扫张博涛的穿着 —— 他今天穿的是普通白色 t 恤和牛仔裤，跟罗永斌身上的名牌比起来，确实显得朴素，“你们公司员工挺有钱的嘛，还能来新光天地逛迪奥专柜，看来待遇不错啊。”
这话像根刺，扎得张博涛心里不舒服，可他又不能发作，只能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林琼没接罗永斌的话，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沈景婷，语气里的寒意更重：“那女的是谁？你们刚才…… 挺亲密的嘛，都亲上了，发展够快的呀。”
张博涛赶紧解释：“琼姐，不是您想的那样，她就是我舞蹈班的同学。”
林琼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张博涛，你现在可真行啊，身边从不缺女人。” 她说完，也不等张博涛再解释，转头对罗永斌说：“咱们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跟有些人待在一起，我怕晦气。”
话音刚落，她挽紧罗永斌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向商场里面走去。罗永斌路过张博涛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张博涛站在原地，望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闷又疼。沈景婷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问：“刚才那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凶哦，是不是跟你有什么矛盾？”
张博涛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我公司的领导，脾气有点急。” 他不想跟沈景婷多说自己和林琼的过往，怕徒增麻烦，于是转移话题，看向柜台上的香水：“你刚才说喜欢这款香水，对吗？你喜欢的话，我买下来送你。”
沈景婷眼睛一下子亮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真的吗？这香水挺贵的，不用了吧，我自己买就行。”
“没事，你喜欢就好。” 张博涛拿起那瓶 “花漾甜心”，对导购说：“麻烦帮我包起来，要礼盒装的。”
导购立刻笑着应下，动作麻利地包装香水。沈景婷站在一旁，望着张博涛的侧脸，脸颊又红了，眼神里满是欢喜。
拎着包装精美的迪奥香水礼盒，沈景婷像只小鸟似的靠在张博涛身边，手臂轻轻挽着他的胳膊，眼神含情脉脉：“张博涛，你真好。咱们再去楼上逛逛吧，我听说三楼的女装特别好看。”
“好呀。” 张博涛点点头，心里却没多少兴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商场里扫来扫去，总觉得林琼还在附近 —— 他说不清自己是想再见到她，还是怕再见到她，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两人乘扶梯上了三楼。三楼是女装区，各个品牌的门店装修得精致又高档，导购员热情地招揽着顾客。张博涛的眼睛四处张望，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 不远处的恩曼琳女装专柜前，林琼正拿着一件酒红色晚礼服，对着镜子比划，罗永斌站在她身边，嘴里说着什么，逗得林琼笑了起来。
那笑容像根针，狠狠扎进张博涛的心里。他想起以前，林琼也喜欢穿晚礼服，每次参加晚宴前，都会让他帮忙参考款式，那时她的笑容里，只有对他的依赖和温柔，不像现在，满是对别人的亲昵。
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来。他拉了拉沈景婷的胳膊，声音有点沉：“你挽紧我的胳膊，咱们也去恩曼琳看看。”
沈景婷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还是听话地紧紧挽住他的胳膊，脸颊贴得更近了：“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熟人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家的衣服挺好看的。” 张博涛强压着心里的情绪，拉着沈景婷走向恩曼琳专柜。
林琼正拿着晚礼服跟导购讨论尺码，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走来的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放下晚礼服，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张博涛和沈景婷挽着的胳膊上，眼神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最后满是愤怒，像要喷出火来。
张博涛故意装作没看见她，拉着沈景婷走到风衣区，拿起一件米白色风衣，笑着问：“你看这件风衣怎么样？版型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试试？”
沈景婷凑过去看了看，眼睛一亮：“这件挺好看的，颜色也温柔，我去试试！” 她说着，拿起风衣就往试衣间走，路过林琼身边时，还礼貌地笑了笑。
林琼没理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张博涛，胸口剧烈起伏着。等沈景婷走进试衣间，她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走到张博涛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却满是怒火：“张博涛，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个跟屁虫，到哪都甩不开你！”
张博涛抬起头，脸上带着无辜的笑容：“琼姐，这么巧啊，你们也在这儿买衣服？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走了呢。”
“巧？” 林琼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张博涛，你少给我装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故意带着别的女人在我面前晃，想气我是不是？”
张博涛刚想解释，林琼却突然往前一步，恶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张博涛，你长本事了啊！敢跟我玩这套？好，你给我等着，咱们没完！”
话音刚落，她突然抓起身边的手提包，猛地向张博涛砸过去。张博涛早有防备，赶紧往旁边躲了一下，手提包 “啪” 地一声砸在货架上，几个衣架掉下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围的导购和顾客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罗永斌赶紧跑过来，拉着林琼的胳膊，着急地问：“阿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
林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怒火，对罗永斌说：“没事，咱们走，今天不买了，晦气！” 她说完，甩开罗永斌的手，头也不回地向电梯口走去。罗永斌赶紧捡起地上的手提包，对着张博涛瞪了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张博涛望着林琼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又慌又乱。他想追上去跟她解释，可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开了，沈景婷穿着那件米白色风衣走出来，疑惑地问：“张博涛，你看什么呢？我穿这件风衣好看吗？”
张博涛赶紧回过神，强挤出一个笑容，走到她身边：“没看什么，就是刚才有个衣架掉了。你穿这件挺好看的，就是…… 好像有点宽松，不太显身材。”
沈景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皱了皱眉：“好像是有点宽松，那我还是脱下来吧，咱们去别的店看看。” 她说着，转身又走进了试衣间。
张博涛站在原地，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酸、苦、辣一股脑涌上来。他知道，自己又惹林琼生气了，可一想到罗永斌挽着她的胳膊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 明明以前，她是只对他笑、只跟他亲密的人，现在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伴侣？
沈景婷换好衣服出来后，拉着他去别的品牌店逛，可张博涛却一点心思都没有了。他的脑子里全是林琼愤怒的眼神，还有她刚才说的 “你给我等着”，心里七上八下：琼姐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他？会不会像上次抢华浩电力的业务一样，再给他穿小鞋？
他越想越心烦，干脆找了个借口：“景婷，实在不好意思，我下午家里要来修橱柜的，我得回去盯着，咱们今天就先逛到这儿吧。”
沈景婷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很懂事地说：“没事没事，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修橱柜。下次咱们再约着逛街呀。”
“好，下次一定。” 张博涛点点头，帮沈景婷拦了辆出租车，看着她上车后，才转身走向地铁站。
地铁在地下穿梭，车厢里挤满了人，张博涛靠在车门边，望着窗外掠过的黑暗，心里满是迷茫和痛苦。他掏出手机，翻出以前跟林琼的合照 —— 照片里，两人在西安的城墙上笑着比耶，林琼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神里满是爱意。那时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像战场上的敌人一样，针锋相对，刀剑相向。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他在心里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抚摸着照片里林琼的笑脸，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他忽然想起，刚在一起时，他生病卧床，琼姐总守在床边，温着水、递着药，眼里满是牵挂；后来一起装修小家，两人周末跑遍家具城，她蹲在地板上选款式，笑着说 “要选耐脏的，以后你加班回来好打理”；还有带璐璐去看话剧的日子，小姑娘坐在中间，一手拉着他，一手牵着林琼，笑声裹着舞台的暖光，落在心里全是软的。
那些美好的回忆，像一把把刀子，割得他心口生疼。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的海誓山盟，会变成现在的互相伤害；为什么曾经的亲密爱人，会变成现在的 “敌人”。
“这样的战争，还要打多久呢？” 他靠在冰冷的车门上，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他不知道答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填不满了。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张博涛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挤出人群走出地铁站。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 他不知道，这场和林琼的 “战争”，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旧情，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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