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骤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李园的青瓦上,噼啪作响,掩盖了夜的一切声响。
书房里,铜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两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随着光影扭曲,变幻不定。
李慕白坐在黄花梨木大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一份来自关外的密函。他面容儒雅,但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这份忧虑,比他执掌这偌大家业所面临的任何商业困境都要沉重。
他不是普通的富家翁,他是李园的支柱,更是……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青衫人。
他似乎很年轻,但眼神里的沧桑却又像是经历了百年的岁月。他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奇特的铜钱,铜钱在他指间翻滚,如同活物。
正是汪小闲。
“他们来了。”李慕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将密函推过桌面。
汪小闲没有看那密函,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早已知道。
“是为了那东西?”李慕白追问。
“一部分是。”汪小闲的回答总是这样简短,却蕴含着大量的信息。“更多的是为了‘根’。斩草,总要除根。”
李慕白的脸色白了白,手指骤然收紧。
“寻欢他……还不知道。”
“不知道最好。”汪小闲抬眼,目光锐利如他指尖可能随时弹出的飞刀。“知道太多,是负担。他现在,很快乐。”
“快乐?”李慕白苦笑一声,“我那儿子,看似洒脱,心思却比谁都重。他的快活,只怕也是装给别人看的。”
汪小闲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像是笑,却又没有丝毫笑意。
“像他娘。”
简单的三个字,让李慕白浑身一震,眼中掠过巨大的痛楚,他猛地咳了几声,仿佛这三个字比外面的寒风更刺入肺腑。
沉默。
只有雨声和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你能护他多久?”李慕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看情况。”汪小闲的回答依旧莫测高深,“看他自己,也看……天意。”
“我李慕白一生不求人,”这位名满天下的豪商,声音竟有些哽咽,“只求你看在昔日与她……的情分上,保他周全。”
汪小闲手中的铜钱骤然停止翻滚,紧紧捏在指间。
他没有看李慕白,而是望向窗外漆黑的雨夜,仿佛能看透那重重雨幕。
“情分……”他低声重复,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竟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苦涩味道。“我欠她的,早已还不清。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他站起身,青衫拂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风暴将至,早做打算。”
他走向门口,身形即将融入外面的黑暗。
“小闲!”李慕白猛地站起。
汪小闲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
“你……自己也当心。”
汪小闲沉默了片刻,只是微微颔首,随即一步踏出书房,身影彻底被暴雨和黑暗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慕白独自站在书房中,望着窗外,手中的密函已被捏得褶皱不堪。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而这风暴的中心,或许就是他最引以为傲,也最放心不下的儿子——李寻欢。
雨,下得更急了。
仿佛要洗净什么,又仿佛要掩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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