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滂沱,山路泥泞。
李寻欢在雨中疾行,青衫尽湿,却步履如飞。身后追杀之声渐远,但他心中波澜未平。
钱师爷…官府中人…竟与江湖杀手勾结,图谋父亲密室之钥?父亲之死,莫非真与朝堂有关?
而那枚嵌着血宝石的钥匙…又从何而来?短戟汉子拼死守护,毒掌高手誓要夺取,显然亦关乎重大机密。
怀中两枚钥匙冰冷刺骨,仿佛藏着无尽风云。
他必须尽快赶回保定,开启密室,查明真相。
三日后,保定城外五十里,黑松林。
林深树密,雾气氤氲。李寻欢踏着落叶,悄然前行。离家愈近,杀机愈浓。这一路行来,明枪暗箭,陷阱重重,皆冲他怀中双钥而来。对方势力之广,手段之狠,远超想象。
忽然,他脚步一顿。
风中飘来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他身形一闪,隐于树后。目光如电,扫向前方。
林间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体。服饰各异,有江湖客,有镖师打扮,甚至还有两名衙役!致命伤或喉或心,皆是一击毙命,出手狠辣精准。
血尚未凝,厮杀刚过不久。
李寻欢默然勘察。打斗痕迹凌乱,显是多人围攻一人,却被反杀。地上脚印纷杂,唯有一行浅淡足迹通向密林深处…步伐沉稳,似未受伤。
好厉害的身手!
是何人所为?为何在此厮杀?
他目光一凝,发现一具尸体手中紧握着一枚铜牌——金钱帮“索魂令”!
金钱帮也卷入此地厮杀?
他循着那行足迹深入林中。
行不过百丈,忽见前方一棵古松下,倚坐一人。
黑衣劲装,面覆黑巾,胸前一道狰狞刀伤,深可见骨,血流如注。身旁插着一柄短戟,戟身染血,正是那日荒庙外交手的短戟汉子!
他竟未死,逃至此地?
短戟汉子见有人来,猛地抬头,目光凶悍如困兽,待看清是李寻欢,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绝望与讥诮。
“是…是你…”他声音嘶哑,每说一字,便有鲜血自唇角溢出,“终究…还是落到你手中…”
李寻欢缓步走近:“谁伤的你?”
“嘿…金钱帮…幽冥教…甚至官府…都想要我的命…”汉子惨笑,“就为…这枚钥匙…”他颤抖着手,欲探入怀中,却无力抬起。
李寻欢俯身,从他怀中取出一封染血密信。信封已被血浸透,字迹模糊,唯末尾落款处一个朱红印记依稀可辨——竟是一枚盘龙官印!
朝廷大员的印记?!
“他们…都想要…密室里的东西…”汉子气息渐弱,“那里面…藏着…足以颠覆…”话语戛然而止,头一歪,气绝身亡。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李寻欢默立于尸身前,手中密信沉重如山。
朝廷大员…竟也觊觎密室之物?父亲究竟在里面藏了什么?竟引得朝堂江湖皆动干戈?
他收起密信,目光落在那柄短戟上。戟杆上刻着几个细小的塞外文字…
西域金刚门?!
这短戟汉子竟是西域金刚门的人?他们又为何卷入其中?为何拼死守护这枚钥匙?
迷雾更浓,线索更杂。
他埋了汉子,继续上路。心中却如压巨石。父亲之死,绝非简单江湖仇杀,恐牵扯着更大的阴谋。
又行一日,已近保定地界。
黄昏时分,荒村野店。
李寻欢步入店中,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默然独坐角落。
店内客人寥寥,一桌商人低声交谈,一桌江湖客大声喧哗,议论着近日保定附近的血案与风声。
“…听说了吗?李园最近不太平,夜里总有黑影出没…”
“…官府加派了人手,说是防贼,我看是监视…”
“…啧啧,李老尚书去世后,他家可是多事之秋啊…”
“…小声点!莫谈国事…”
李寻欢默然饮酒,目光低垂,耳中却一字不漏。
李园已被监视?官府…果然已插手!
忽闻门外马蹄声急,数骑飞奔而至,马上人皆着公门服饰,腰佩钢刀,神色冷厉。为首一名虬髯捕头大步踏入店中,目光如鹰扫视全场,最终落在李寻欢身上。
“这位公子,面生得很。”虬髯捕头声音洪亮,“打何处来?往何处去?”
李寻欢抬眼,淡淡道:“江湖浪子,随处漂泊。”
“哦?”捕头逼近一步,“近日保定附近多起命案,公子可曾见过可疑之人?”
“未曾。”
捕头目光锐利,似要将他看穿:“公子身形步伐,似有武功在身?”
“略懂皮毛,防身而已。”
捕头沉默片刻,忽然道:“公子可认得一个使短戟的西域人?”
李寻欢心中微凛,面色不变:“不认得。”
捕头死死盯了他片刻,忽一挥手:“搜!”
身后衙役应声上前,便要搜查李寻欢行囊。
李寻欢指尖微动,袖中飞刀已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娇柔声音响起:“张捕头,好大的威风啊。”
众人转头,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名红衣女子,面覆轻纱,眼波流转,正是谢颜!
虬髯捕头面色一变:“玉面狐狸?你怎在此?”
谢颜轻笑:“怎的?这店是你家开的?许你来,不许我来?”她袅袅走近,目光扫过李寻欢,“这位公子是我朋友,张捕头行个方便如何?”
捕头面色阴晴不定,沉默片刻,冷哼一声:“既然是谢姑娘的朋友,那便罢了。我们走!”率众悻悻而去。
谢颜目送他们远去,这才转向李寻欢,眼波含笑:“李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李寻欢默然看着她:“谢姑娘消息灵通,总能及时现身。”
谢颜嫣然一笑,自顾自坐下,斟了杯酒:“妾身不过是恰巧路过。倒是公子…惹麻烦的本事,真是不小。”她压低声音,“官府、金钱帮、幽冥教、甚至西域金刚门…皆欲得公子而后快。公子怀中那两枚钥匙…可是烫手得很啊。”
李寻欢目光一凝:“谢姑娘知道得不少。”
“不多不少,刚够保命。”谢颜轻啜一口酒,“奉劝公子一句,李园…已成龙潭虎穴。此刻回去,无异自投罗网。”
“我必须回去。”
“为了真相?”谢颜眼波深邃,“有时…真相远比谎言更残忍。”
“纵是如此,亦需面对。”
谢颜沉默片刻,忽然取出一物放在桌上。那是一枚小巧的银铃,铃身刻着诡异符文。
“此物赠你。”她道,“若遇‘鬼叟’,摇响此铃,或可保一时平安。”
李寻欢一怔:“为何助我?”
谢颜轻笑:“或许…妾身也想看看,那密室里究竟藏着什么惊天秘辛。”她起身,红袖一拂,“保重了,李公子。但愿…你我下次相见,不再是敌非友。”
言罢,她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留下一缕淡淡异香。
李寻欢默然看着那枚银铃,心中疑云更浓。谢颜此举,是真心相助?还是另有所图?她似乎知道许多内情,却总是语焉不详。
他收起银铃,起身离店。
夜色已深,保定城郭遥遥在望。
家园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刀山火海。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如铁。
纵是龙潭虎穴,也必须闯。
纵是真相残忍,也必须揭晓。
风起,卷动衣袂。
刀未出,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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