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浊浪,奔流东去。
李寻欢独立舟头,青衫尽湿,目光却如寒星,映着滔滔河水。身后,黄河帮的追兵鼓噪而来,舟船如梭,破浪紧追。
他方才水下潜行百丈,气息几近枯竭,此刻胸中气血翻涌,面上却不见波澜。指尖轻抚怀中,那枚青铜钥匙冰凉依旧,但林仙儿那枚“冰魄凝香玉”…确已失落河中。此玉牵连幽冥鬼姥,此刻遗失,不知会引出何等变数。
他不再回首,竹篙一点,快舟如箭,顺流直下,迅疾无比。追兵虽众,却不及他操舟之技精妙,渐渐被甩在身后暮霭之中。
夜色渐浓,风雨骤急。
他弃舟登岸,寻了一处荒废河神庙暂避。庙宇破败,神像倾颓,蛛网密布,唯余残垣断壁,遮得几分风雨。
燃起一堆篝火,火光摇曳,映照他孤寂身影。
他取出那枚青铜钥匙,就着火仔细端详。云纹密布,青玉温润,父亲当年将此钥与“青萍引”玉佩分藏两处,必有深意。密室之中,究竟藏着什么?而那幅《青萍山水图》的题跋诗句…“青萍一点江湖远,逝水千载恨难平。”其中又暗含何等玄机?
正沉思间,庙外风雨声中,忽夹杂了一丝极细微的金铁交击之声!
虽极轻,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有人在外交手!武功极高!
他悄无声息掠至破窗边,向外望去。
雨中,两道黑影正自恶斗!剑光如匹练,掌风似奔雷,招式狠辣快捷,皆是顶尖高手!
其中一人剑路诡奇,身法飘忽,似曾相识…竟是日间黄河帮船舱中那毒掌高手!
另一人使一柄短戟,势大力沉,招招搏命,却似落于下风。
“交出东西,饶你不死!”毒掌高手声音嘶哑,掌风带起墨绿毒雾。
短戟汉子怒喝:“休想!”戟风狂扫,却已被毒雾逼得步步后退。
“东西”?莫非与己有关?
李寻欢心念电转,指尖已扣住飞刀。
就在此时,毒掌高手一声怪笑,掌势突变,诡异地一绕,已突破戟网,直印对方胸口!
“噗!”短戟汉子喷血倒飞,手中一物脱手飞出,恰向破庙窗口射来!
李寻欢看得分明——那竟是一枚与自己怀中一模一样的青铜钥匙!
他不及细想,身形疾闪,探手接住钥匙!
入手冰凉,纹路一致,唯正中嵌着的并非青玉,而是一粒血红宝石!
双钥?!
他心头剧震!
窗外,毒掌高手已厉啸扑来:“拿来!”掌风挟着腥臭毒雾,破窗而入!
李寻欢身形疾退,同时飞刀出手!
“焚刀燎原!”
飞刀灼热如烙铁,破开毒雾,直取对方掌心!
毒掌高手骇然收掌,身形一滞!
李寻欢借此间隙,已掠至庙堂另一端。
“李寻欢?!”毒掌高手看清是他,眼中闪过惊疑与贪婪,“正好!两钥皆在,天助我也!”攻势更疾扑来!
李寻欢默然不语,袖中飞刀再出!
“御刀璇玑!”
飞刀划出玄奥轨迹,如北斗星移,绕过掌风,直刺对方咽喉!
毒掌高手急忙闪避,身形狼狈。
李寻欢却不再缠斗,足尖一点,撞破后墙,疾掠入风雨之中!
身后厉啸连连,紧追不舍。
李寻欢将身法展至极致,在雨中荒林间疾驰。怀中两枚钥匙冰冷刺骨。
双钥…父亲竟铸有两枚钥匙?一枚藏于柳萱处,一枚…这另一枚又从何而来?那短戟汉子是谁?毒掌高手又属何方势力?他们争夺此钥,显然皆知密室之秘!
风雨更急,山路泥泞。
他奔至一处断崖,忽见崖下竟有灯火闪烁!一座小小山庄依崖而建,颇为隐秘。
追兵已近,他不及多想,纵身掠下山崖,悄无声息落入庄中庭院。
庄内寂静无声,唯有书房窗棂透出灯火。
他潜至窗下,凝神细听。
内有两人低声交谈。
“…钥匙已失,如何向主上交待?”一声音焦虑。
另一声音冷笑:“无妨。李寻欢既得双钥,必回保定。我等只需守株待兔…”
李寻欢心头一凛!此人竟知他必回保定?且语气…似对父亲密室极为熟悉!
他正欲再听,忽闻身后劲风袭背!
那毒掌高手竟已追至!
李寻欢反手一刀“震刀撼岳”劈出,借力向前一纵,破窗而入!
屋内两人骇然起身!一人锦衣华服,面貌儒雅;一人黑衣劲装,面目阴沉。
那锦衣人看清李寻欢,面色骤变:“是你?!”
李寻欢亦认出此人——竟是保定府衙一名姓钱的师爷!父亲在世时,常来府上议事,看似谦恭有礼!
“钱师爷?”李寻欢目光锐利如刀,“你在此作甚?”
钱师爷强自镇定:“李公子擅闯民宅,所为何来?”
窗外,毒掌高手已逼近,与那黑衣人对视一眼,成夹击之势!
李寻欢默然而立,袖中扣紧双刀。情势危急,却更是揭开迷雾之机!
他忽然开口:“家父密室之钥,竟有双匙。钱师爷…可知另一枚从何而来?”
钱师爷面色微变,强笑道:“老夫不知公子所言何事…”
话音未落,李寻欢身形骤动!并非攻向任何人,而是直扑书房内侧一扇屏风!
他早已瞥见屏风后露出一角画卷——正是《青萍山水图》仿品!
钱师爷惊呼:“拦住他!”
毒掌高手与黑衣人同时扑上!
李寻欢头也不回,反手双刀齐出!
“流刀归墟!”
两柄飞刀如流星赶月,轨迹莫测,分取两人必救之处!阻其片刻!
同时他已掠至屏风后,抓起那幅画,就着桌上灯火,疾视题跋诗句!
“青萍一点江湖远,逝水千载恨难平。”
与他记忆一般无二!但…
他疾取出两枚钥匙,借火光细观。云纹走向…青玉与血宝石的光泽…
电光石火间,他脑中灵光一闪!
原来如此!双钥需合!云纹互补!光映题跋,方显真密!
就在此时,毒掌高手已突破飞刀,墨绿毒掌轰向背心!
李寻欢仿佛背后生眼,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足尖挑起桌上一砚台,向后猛踹!
“砰!”砚台粉碎,墨汁四溅!
毒掌高手视线受阻,攻势一滞!
李寻欢已借力撞破另一侧窗户,掠出书房,投入茫茫雨夜之中!
怀中,两枚钥匙冰冷,那幅画紧握在手。
身后,怒吼声与追击声渐远。
他于雨中疾驰,心潮澎湃。
钱师爷…官府中人…竟卷入此事?且似对密室知之甚详!父亲之死…莫非与官府有关?
而那另一枚钥匙…嵌着血宝石…又从何而来?那短戟汉子…是谁的人?
迷雾更浓,但线索…也更多了。
前路,愈发凶险。
却也…愈发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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