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步步紧逼、杀气腾腾的敌人也为之一滞!弓箭手引弓待发的手臂僵在半空,围攻上前的血影堂、血衣卫高手们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攻势瞬间缓了下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李寻欢目光如电,死死盯住假山底部!只见那处被藤蔓半遮掩、孔洞组合奇特的区域,地面竟悄无声息地向下凹陷,随即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一股混合着千年尘土和陈腐水汽的冰冷气息,立刻从洞中汹涌而出!
生路!柳萱地图上标记的“生门”,竟真的存在!
“下去!”李寻欢厉声喝道,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谢颜反应最快,红影一闪,毫不迟疑,第一个俯身钻入那漆黑的洞口,瞬间被黑暗吞噬。
“诗音,快!”李寻欢推了林诗音一把。林诗音虽惊不乱,深吸一口气,施展“柳絮随风”身法,身形轻盈如叶,紧随谢颜之后滑入洞中。
影十三短刺一挥,逼退一名试图趁机冲上的天尊死士,身形如鬼魅般一缩,第三个没入洞口。
“龙兄!”李寻欢看向拄剑喘息、左臂鲜血淋漓的龙啸云。
龙啸云怒吼一声,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右手长剑奋力向前横扫,“啸风卷尘”!剑风狂卷,逼得正面敌人连连后退,他趁机一个踉跄,转身扑向洞口,滚落下去。
此刻,敌人已反应过来!
“别让他们跑了!”
“放箭!”
“堵住洞口!”
血衣卫统领气急败坏地嘶吼!弓箭手慌忙松弦,箭矢如飞蝗般射向洞口!数名轻功高强的血影堂杀手如饿狼扑食般冲向即将闭合的洞口!
李寻欢站在洞口边缘,面沉如水,眼中寒芒暴涨!他左右双手齐扬,六柄薄如柳叶的飞刀已扣在指间!
“流刀归墟”!
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技!六柄飞刀,并非直射,而是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同时射出,如同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笼罩住所有试图靠近洞口的敌人和射来的箭矢!
刀光闪烁!如同夜空中爆开的冷电!
“叮叮当当噗嗤——!”
刺耳的碰撞声、箭矢折断声、利刃入肉声混杂在一起!冲在最前的两名血影堂高手咽喉被洞穿,仰天倒下!数支弩箭被飞刀精准地从中劈开!更有两柄飞刀划出诡异的弧线,射向那名发号施令的血衣卫统领和一名挽弓的箭手,逼得他们慌忙闪避,攻势瞬间大乱!
借着这飞刀创造的、极其短暂的混乱空隙,李寻欢身形向后一仰,如同游鱼般滑入那仅剩一道缝隙的洞口!
在他身影消失的最后一瞬,他反手一甩,一枚乌黑的小梭子(柳萱所赠的机关暗器“闭门梭”)精准地打入了洞口边缘的一个细小孔洞!
“咔哒!”
一声轻响!
“轰——!”
滑开的地面以更快的速度猛然合拢!严丝合缝!将最后一丝光线和外面气急败坏的怒吼、刀剑劈砍石壁的刺耳噪音,彻底隔绝!
世界,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众人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和身体沿着陡峭、湿滑的石质滑道向下急速滑落时,与壁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滑道曲折,不知通向何方。众人只能任由身体向下滑落,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对未知前路的忐忑。滑落了似乎很长很长时间,终于——
“噗通!噗通!”
几人先后跌入一个较为宽敞、地面松软的空间,摔得七荤八素。
黑暗。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空气却流通了许多,带着一股河水特有的腥味和庙宇特有的香火陈腐气息。
“都没事吧?”李寻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
“没事……”
“还好……”
众人相互应和着,挣扎着爬起身。火折子已经在激战中遗失。只能凭借触觉和微弱的、从某个方向透来的极其微弱的空气流动,判断方位。
摸索着向前,似乎是一个向上的斜坡。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约出现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光亮。出口!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光亮越来越清晰,是从一道缝隙中透入。李寻欢摸索到缝隙边缘,用力一推——
“扎……”
一扇伪装成岩壁、布满苔藓的石门,被缓缓推开。
黎明时分微弱的曙光,混合着潮湿的晨雾,涌了进来。众人眯起眼睛,适应着光线。
眼前是一座荒废破败的小庙。蛛网密布,神像倒塌,供桌腐烂。他们正身处庙宇主殿,出口就在那尊半边脸都已剥落的河神像背后。
小心翼翼走出庙门,外面是一条荒草丛生的河滩,河水浑浊,缓缓流淌。远处,京城巍峨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四周寂静无人,只有早起的鸟雀在枝头鸣叫。
彻底安全了。至少,暂时是。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龙啸云再也支撑不住,闷哼一声,瘫坐在地,左臂的伤口崩裂,鲜血不断渗出,脸色灰败。影十三靠在一棵枯树上,肩头的镖伤处一片乌黑,他运功逼毒,额头冷汗直流,嘴唇发紫。谢颜红裙破损,俏脸苍白,气息紊乱。林诗音亦是鬓发散乱,衣衫多处划破,俏脸上沾满尘土和汗渍。
人人带伤,狼狈不堪。
“先处理伤势。”李寻欢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率先走到河边,用冰冷的河水清洗脸上和手上的血污,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林诗音强打精神,立刻开始工作。她先查看龙啸云的伤势,左臂刀伤深可见骨,边缘泛黑,毒素仍在蔓延。她银针连闪,封住周围大穴,阻止毒气攻心,然后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去腐肉,挤出毒血,疼得龙啸云牙关紧咬,冷汗淋漓。接着敷上林家秘制的解毒生肌膏,再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
随后又为影十三处理肩头的镖伤,镖已拔出,但毒性猛烈,林诗音以金针渡穴之法,辅以解毒丹,助他逼出毒素。谢颜和李寻欢的外伤较轻,自行清洗包扎即可。
待伤势初步处理完毕,天色已大亮。晨光驱散了薄雾,但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和现实的压力。五人围坐在河滩一块大石后,分食着仅剩的、被水浸湿的干粮,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皇宫之行,险死还生。他们揭开了天尊即是皇帝双生弟弟的惊天秘密,拿到了指证其“李代桃僵”阴谋的密函,知道了天机仪被移至“观星台”密室。收获不可谓不大。
但代价也同样惨重。行踪彻底暴露,天尊与曹宏必然震怒,势必发动所有力量,在京城乃至周边地域进行地毯式的搜捕。他们五人如今是朝廷钦犯,江湖公敌,真正的天下虽大,却已无处容身。
下一步,该如何走?
直接硬闯守卫必然森严无比的观星台?无疑是自投罗网,飞蛾扑火。
将密函公之于众?且不说如何突破重重封锁将消息传出,即便传出,在天尊势力掌控舆论的情况下,这密函很可能被反诬为构陷,难以取信于人。
寻找外援?汪小闲师父、白素心教主远水难救近火,且幽冥教、神龙教自身也需隐秘行事。
一个个念头闪过,又被现实的无情击碎。前路迷茫,四周杀机四伏,他们如同被困在蛛网中央的飞虫,挣扎得越猛,束缚越紧。
李寻欢默默咀嚼着干粮,味同嚼蜡。他的目光投向缓缓流淌的浑浊河水,仿佛要从中看出命运的流向。父亲的仇,天下的安危,同伴的性命……千钧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但他不能倒下,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同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不能硬闯,但必须去观星台。”
众人目光一凝,看向他。
李寻欢继续道:“天尊计划在太后寿辰发难,时间紧迫。观星台是关键,天机仪在那里,或许……真皇帝也可能被囚禁在附近。我们需智取,而非力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曹宏与天尊,并非铁板一块。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绝境之中,智者为先。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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