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深海。
林森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漂浮,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水淼最后那决绝的意念和阿莱斯特殉难时的呐喊,在无尽的黑暗中反复回响,刻骨铭心。
痛。
不仅是身体被撕裂的痛,精神透支的痛,更是失去同伴的、钻心刺骨的痛。
还有……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责任。
水淼用生命传递过来的信息,如同一个灼热的烙印,深深铭刻在他的灵魂深处。那不仅仅是“能量过滤器”的理论框架和设计图,更包含着“观星者”学派关于维度、灵能、宇宙本源的海量知识,以及水清源当年关闭“门扉”前,对“源头之海”和“归墟”意识最详尽的观测记录。
这些信息过于庞大驳杂,以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完全理解和调用,只能如同一个未经整理的庞大数据库,沉睡在他的意识底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和粗糙的触感,将他从深沉的昏迷中逐渐拉回现实。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简陋的金属舱室内,身下是硬邦邦的、散发着机油和汗味儿的简陋床铺。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一种……粗劣营养膏的味道。舱壁满是锈迹和磕碰的凹痕,一盏昏暗的、接触不良的吊灯在天花板上闪烁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这里不是观星者遗迹。
“你醒了?”一个略带沙哑、警惕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林森猛地转头,牵动了浑身的伤势,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他看到在舱室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破烂皮甲、脸上带着灰尘的年轻女人。她手里端着一碗糊状的食物,眼神锐利地打量着林森,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按在腰间的能量匕首上。
是那些掠夺者?林森的心瞬间提起,下意识地想要调动力量,却只觉得体内空空荡荡,钥匙烙印也黯淡无光,只有隐隐的钝痛传来。
“别费劲了。”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语气平淡,“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都快碎成渣了,能活下来算你命大。是老鬼用攒了半年的医疗凝胶才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她将手里的碗放在床边一个充当桌子的板条箱上,“吃了它,你需要能量。”
林森没有动食物,只是紧紧盯着她:“这里是哪里?我的同伴呢?”他记得最后时刻,镜像水淼也濒临溃散。
女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复杂:“这里是‘铁砧’营地,一个……勉强能喘口气的垃圾堆。我们是在离‘古学者坟场’(指观星者遗迹)十几里外的一个废弃矿坑里发现你的,就你一个。没看到什么同伴。”
只有我一个……林森的心沉了下去。镜像难道最终也……
“至于‘古学者坟场’……”女人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几天前那里爆发了恐怖的能量风暴,差点把这整个碎片都给撕了!现在那边成了绝对的死地,能量乱流能把任何靠近的东西都搅成粉末!头儿……就是之前带我们堵你们的那个疤脸,他运气不好,没能逃出来。”
她说的能量风暴,显然是“归墟”操控影造成的破坏。
林森沉默地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消化着这些信息。他还活着,流落到了一个似乎是掠夺者营地的地方,而影(归墟)造成的破坏远超想象。水淼和阿莱斯特确认牺牲,镜像下落不明,希望似乎渺茫。
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信息还在。只要他还活着,火种就还未熄灭。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恢复力量,必须找到办法,完成水淼和水清源的遗志。
他看向那碗糊状的食物,不再犹豫,端起来几口吞下。味道难以形容,但一股微弱的热流确是开始在冰冷的四肢百骸中蔓延。
“谢谢。”林森对女人说道,“我叫林森。”
女人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冷静和道谢,紧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叫我‘钉子’就行。”她看了看林森依旧惨白的脸色,“你伤得很重,老鬼说你的内脏和神经都跟被重型粉碎机碾过一样,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从‘坟场’那种地方……”
她的话没说完,但探究的意味很明显。
林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一直生活在这个碎片里?对这里了解多少?有没有……离开的方法?”
“钉子”嗤笑一声,带着一种苦涩的嘲弄:“离开?做梦吧。这鬼地方就是个被诸神遗弃的牢笼!除了我们这些‘垃圾’,就是各种要命的能量乱流和偶尔从空间裂缝里掉进来的怪物!唯一的‘资源’,就是像‘古学者坟场’那样的遗迹残骸,能让我们抠点残羹冷炙出来,苟延残喘。”
她指了指外面:“‘铁砧’算是这片废墟里为数不多还能维持点秩序的地方,靠的是拳头和交换。你想活下去,等你能动弹了,就得证明你的价值。”
正在这时,舱室外传来一阵喧哗和骚动,夹杂着惊恐的呼喊。
“钉子”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冲到门边,透过观察孔向外看去。
“怎么回事?”林森问道。
“是‘清道夫’!”钉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那些在能量风暴里变异的怪物……它们被前几天‘坟场’的大动静吸引,开始成群结队地往外扩散了!该死,它们朝营地这边来了!”
林森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钉子按了回去。
“你动都动不了,出去送死吗?”她快速说道,“营地有防御工事,应该能顶住…… hopefully.”
她话音未落,整个舱室猛地一震!外面传来了能量武器开火和怪物尖锐嘶鸣的声音,战斗显然已经打响!
林森靠在墙上,听着外面激烈的交战声,感受着自身的无力与脆弱。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力量。
他闭上眼,不再去听外界的混乱,而是将意识沉入体内,尝试去触碰那沉睡的、庞大的知识库,尤其是……关于钥匙烙印的运用和自身修复的部分。
在一片混沌的信息流中,他捕捉到了一些碎片——关于灵能对生命体的滋养,关于如何引导本源能量修复损伤……
他尝试着,按照那些模糊的指引,用意念去引导体内那微弱的、源自钥匙烙印的热流,如同疏浚淤塞的河道,缓慢地流过干涸撕裂的经脉……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他能感觉到,那死寂的身体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正在被艰难地唤醒。
就在这时,舱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是血、断了一只手臂的掠夺者踉跄着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绝望。
“挡不住了!‘清道夫’太多了!它们突破了东面的栅栏!营地……要完了!”
钉子脸色煞白,猛地抽出能量匕首,对林森吼道:“待在原地!如果……如果我们守不住,你自己想办法吧!”
她说完,决绝地冲出了舱室,投入了外面绝望的战斗。
林森独自留在摇晃、震动的舱室内,外面是步步紧逼的怪物嘶吼和垂死者的惨叫。他依旧无法动弹,但在他紧闭的双眼前,那庞大的知识库中,一个由水清源标注为【低消耗、高风险意识投射技巧】的古老灵能术式,其原理和运行路径,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内忧外患,身陷绝境。重伤未愈的林森,能否在营地被攻破前,凭借刚刚窥见的一丝古老知识,找到一线生机?而这看似随机的流落,又是否隐藏着更深层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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