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纪委大楼的阴影里,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入停车位。
田国富抱着公文包,像抱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缩在后座。车窗外的雨丝被路灯染成昏黄,淅淅沥沥,敲打着车顶,更添几分惶惶不安。
司机是老张,跟了他多年的老人,此刻也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着他:“书记,真不用我陪您上去?”
“不用。”田国富声音发干,下意识将公文包搂得更紧,“你就在这等。我……我很快下来。”
他推开车门,一股带着寒意的湿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缩紧脖子,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大楼的侧门。
走廊里的灯似乎比白天更暗,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窗外隐约的雨声。
他不敢左右张望,只觉得每一扇紧闭的门后都像藏着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
终于走到那扇熟悉的办公室门前,他抬手想敲门,指尖却在触到门板前僵住。
里面等着他的,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轻轻叩响了门。
“进。”里面传来陆则川平稳的声音。
田国富推门而入。
陆则川坐在办公桌后,并没有在处理文件,只是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将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更显莫测。
“陆书记……”田国富喉咙发紧,声音嘶哑,他将怀里的公文包微微举起,像是献上祭品,“东西……我带来了。”
“放下吧。”陆则川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
田国富依言,小心翼翼地将公文包放在桌上,自己则半个屁股挨着椅子边缘坐下,身体前倾,姿态卑微。
陆则川没有立刻去动那个包,只是看着他:“路上还顺利吗?”
“顺……顺利。”田国富赶忙点头,眼神却有些闪烁。
他不敢说这一路他回头看了多少次,总觉得有车在跟着。
“顺利就好。”
陆则川似乎看穿了他的恐惧,但并不点破,他伸手,拉过那个沉甸甸的公文包,拉开拉链。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个泛黄档案袋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门外,而是来自楼下!像是沉重的铁柜倾倒,又像是轮胎在湿滑路面急剧摩擦后的猛烈撞击!
田国富吓得浑身一颤,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惊恐地望向窗外。
陆则川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侧耳倾听。
楼下的骚动声隐约传来,似乎还夹杂着几声模糊的惊呼。
“怎么回事?!”田国富的声音变了调,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额发。
陆则川没有回答,他迅速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百叶窗的一角向下望去。
楼下街道上,雨幕之中,一辆似乎是失控的渣土车斜撞在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上——正是田国富来时坐的那辆!老张的车!
轿车被撞得严重变形,几乎嵌进了渣土车的车头底下,碎片散落一地。雨水迅速冲刷着现场,混合着隐约可见的、从变形的轿车里渗出的深色液体。
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围过去,惊呼声、喊叫声在夜雨中断续传来。
陆则川的眼神骤然冰冷锐利。
这不是意外。
时间、地点、目标,都太过精准!
他猛地回头,看向瘫软在椅子上、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田国富。
那一声巨响,撞碎的不只是一辆轿车,更是田国富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他们……要杀我……灭口……”田国富双眼圆瞪,瞳孔涣散,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是沙……沙瑞金……一定是……钟家……灭口……”
极致的恐惧过后,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和愤怒猛地涌上心头。他猛地扑向办公桌,一把抓过那个刚刚被陆则川拉开的公文包,疯狂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文件、还有那个泛黄的档案袋,散落一桌。
他抓起那个档案袋,像是抓着最后的武器,双手颤抖着撕开封口,将里面所有的纸张——举报信、复印件、几张模糊的照片,全都拍在陆则川面前的桌子上!
“都在这里!沙瑞金收干股的证据!钟家侄子提拔的原始批条!还有……还有……”
他喘着粗气,眼球布满血丝,“还有我听到的……钟老爷子电话里的录音!我……我偷偷录的!他说……他说‘处理干净’……‘不留废子’!”
他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瘫跪在地,涕泪横流:“陆书记!救我!我都交给您!我只求一条活路!救救我……”
陆则川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些堪称致命的证据,最后落在窗外楼下那片混乱的雨幕中。
渣土车司机已经被几个“恰好”路过的人围住,似乎在争执。老张那辆被撞毁的车旁,人影晃动,救援似乎正在进行,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缓慢。
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沙瑞金……或者说钟家,已经毫不掩饰地动手了。他们在用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方式警告所有可能背叛的人,同时,也是在向他陆则川示威。
雨,下得更大了。
雨水冲刷着楼下的血迹和狼藉,却洗不净这夜色中弥漫开的血腥和杀机。
陆则川收回目光,看向地上崩溃的田国富,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棋局,终于图穷匕见。
他拿起内部电话,按下几个键,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封锁大楼所有出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通知医院,准备救人。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向窗外,语气森然:
“控制楼下的渣土车司机,还有所有‘围观’的人。分开讯问,我要知道,是谁导演了这场戏。”
放下电话,办公室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田国富压抑的啜泣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
陆则川走到窗前,负手而立,凝视着被雨幕笼罩的、模糊不清的城市。
大雨洗街,冲刷着罪恶,也滋养着新的阴谋。
猎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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