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
杨小天眉头紧锁。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充满不祥，像是在绝望中仓促留下的警告。
“最后传讯的位置在哪里？”他沉声问道。
墨鸾取出一块海图玉简，真元激发，一片光影浮现，正是煞渊岛周边海域的详细地图。她指向一个位于煞渊岛西北方向、被标记为黑风岛的岛屿，然后在岛屿东南方约百里处的一片海域点了一下。
“最后的位置在这里，名为‘鬼哭礁’的区域。那里暗礁遍布，常年有诡异的海雾和乱流，但以往最多有些低阶魔物，绝不至于让三名元丹境连求救讯息都发不完全。”墨鸾语气沉重。
杨小天凝视着那片海域，灵觉似乎能透过地图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他新晋元丹，灵觉敏锐远超以往。
“商会是什么意思？”他看向墨鸾。
“父亲的意思，此事必须查清。黑风岛航线对我们至关重要，若是这条航线出了问题，船会的收益将大打折扣，也会动摇其他合作者的信心。”墨鸾眼神锐利，“父亲需要坐镇总舵，防备可能存在的阴谋。所以，我想请杨长老与我一同前往鬼哭礁调查此事。”
她顿了顿，补充道：“此行危险未知，杨长老刚刚突破，若是不愿……”
“无妨。”杨小天打断她，“我既为客卿长老，自当出力。何时出发？”
他正好需要实战来熟悉元丹境的力量，而且此事透着诡异，他也想查个究竟。那“黑手”二字，总让他隐隐联想到太阴遗岛和之前天劫时那诡异的黑暗攻击。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墨鸾雷厉风行。
片刻后，一艘速度极快的黑色梭形小舟驶离了煞渊岛码头。舟上只有杨小天、墨鸾以及那名沉默寡言的老船夫戚老。戚老驾船技术极其高超，小舟如同黑色利箭，破开暗红色的海浪，悄无声息地驶向西北方向。
杨小天与墨鸾站在船首，海风吹动两人的衣袍。
“墨鸾姑娘对那‘黑手’可有头绪？”杨小天问道。
墨鸾摇了摇头，轻纱下的面容显得有些凝重：“毫无头绪。魔海势力虽杂，但有名有姓的，从未听说过以‘黑手’为名的组织或个人。要么是极其隐秘的新势力，要么……就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势力。”
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势力？杨小天想到了那诡异的黑暗攻击。
小舟速度极快，不过半日功夫，周围的海域环境开始发生变化。海水颜色变得更加深邃，近乎墨黑，天空中的浊云也更低，仿佛触手可及。前方海面上，开始出现淡淡的灰色雾气，能见度逐渐降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腐朽海藻般的腥臭气味，令人心神不宁。偶尔能听到雾气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如同哀泣般的风声，想必这就是“鬼哭礁”名称的由来。
“快到了，小心戒备。”墨鸾低声提醒，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戚老也放缓了船速，小舟如同幽灵般在灰雾中滑行。
杨小天将灵觉扩散开来，元丹境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穿透灰雾，感知着方圆数里内的细微动静。
雾气越来越浓，水中开始出现嶙峋的黑色礁石，形状怪异，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一些礁石上，挂着破烂的帆布和朽烂的骸骨。
忽然，杨小天的灵觉捕捉到了左前方传来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那边！”他立刻指向左前方。
戚老操控小舟，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穿过一片浓雾，眼前的景象让三人脸色一沉。
只见几块巨大的礁石之间，悬浮着一些灵舟的碎片和残破的肢体！海水被染成了暗红色，一些低阶的食腐魔鱼正在啃噬着残骸。从碎片上的标志可以看出，正是幽煞船会失踪的商队灵舟！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灵舟是被巨大的力量强行撕碎的！
墨鸾眼中闪过悲痛和怒火，强忍情绪，仔细查看着现场。
杨小天的灵觉仔细扫过每一片残骸和周围的海域。突然，他目光一凝，飞身掠到一块较大的灵舟碎片上。碎片边缘，有一个极其诡异的痕迹！
那并非刀剑劈砍或法术轰炸的痕迹，而是一种……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抹除”了一部分的痕迹！边缘光滑无比，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杨小天感到熟悉的——空间波动！以及一丝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死寂之气！
这痕迹，与他空间之力造成的切割有些相似，但更加彻底、更加诡异！
“来看这里。”他沉声道。
墨鸾和戚老立刻过来，看到那痕迹，脸色也都变了。
“这是……什么手段？”墨鸾惊疑不定，她从未见过这种破坏方式。
戚老蹲下身，苍老的手指触摸着那光滑的断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这……像是空间本身被挖掉了一块……但又不太像……”
杨小天没有说话，他闭上双眼，全力催动灵觉，感知着那残留的微弱空间波动和死寂之气。同时，他悄然运转《虚空古经》的感悟和空翎之力。
渐渐地，在那残留的波动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轨迹”！那轨迹并非指向某个方向，而是……向上？指向天空？或者说，指向虚空！
他猛地睁开眼，抬头望向灰雾弥漫的天空。
“怎么了？”墨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攻击并非来自海上，也不是来自水下。”杨小天声音低沉，“而是来自……虚空之外！”
“什么？！”墨鸾和戚老同时失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来自虚空之外的攻击？这简直闻所未闻！
“你能确定？”墨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八九不离十。”杨小天指着那痕迹，“这残留的空间波动极其特殊，带有一种‘外来’的气息，与魔海本身的空间波动截然不同。而且，这丝死寂之气，与我之前渡劫时遇到的那次偷袭，同出一源！”
此言一出，墨鸾和戚老脸色再变。如果真是同一势力所为，那事情就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和诡异！一个能跨越虚空进行精准打击的敌人？其实力简直无法想象！
“必须立刻将此事禀报父亲！”墨鸾立刻拿出传讯玉符，却发现玉符光芒黯淡，“不好！这里的空间似乎被干扰了，传讯符无法使用！”
戚老也尝试了一下，脸色难看地摇头：“确实被干扰了。”
就在这时，杨小天忽然感到怀中那枚得自星枢塔的空冥珠，微微发热起来。他心中一动，将空冥珠取出。
只见空冥珠表面散发出柔和的银光，珠子内部，那原本缓缓旋转的星云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正是那诡异空间轨迹消失的虚空方位！
同时，空冥珠的光芒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周围被干扰的空间波动。
“跟我来！”杨小天毫不犹豫，根据空冥珠的指引，同时结合自己对那空间轨迹的感悟，双手掐诀，磅礴的金丹真元涌入空冥珠！
嗡！
空冥珠银光大放，一道凝练的银辉射向前方虚空！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处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渐渐浮现出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正在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缝！
这裂缝并非自然生成，边缘残留着人工撕裂的痕迹，而且其中散发出的气息，与那灵舟碎片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他们是从这里出来的……或者说，攻击是从这里发出的！”杨小天沉声道。这条裂缝极其隐蔽，且正在自我愈合，若非有空冥珠和对空间之力的敏锐感知，根本不可能发现！
墨鸾和戚老看着那道细微的空间裂缝，只觉得头皮发麻。敌人竟然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开辟临时空间通道进行袭击？这手段简直神鬼莫测！
“能追踪吗？”墨鸾急切问道。
杨小天尝试将灵觉探入裂缝，但裂缝另一端一片混沌虚无，根本无法追踪，而且裂缝正在快速缩小。
他摇了摇头：“不行，另一端坐标未知，而且通道即将关闭。”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那空间裂缝猛地一阵扭曲，即将彻底弥合。
但就在弥合的前一刹那，杨小天的灵觉敏锐地捕捉到，从裂缝那头的虚无中，似乎飘出来一样极其微小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招，空间之力包裹，将那东西摄了过来。
裂缝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杨小天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躺着一枚只有米粒大小、通体漆黑、冰冷刺骨、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
这碎片材质奇特，非金非铁，表面没有任何光泽，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入手极其沉重，并且散发着一丝微弱的、与那死寂之气同源、却更加精纯冰冷的能量波动。
“这是……”墨鸾和戚老都看向他手中的碎片。
杨小天仔细感受着碎片的气息，眉头越皱越紧。这碎片的能量气息，与他得到的黑色玉符、暗金残片似乎有某种遥远的、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感觉？仿佛来自同一个古老的地方，却走上了不同的演化道路？
更重要的是，在这碎片内部，他凭借元丹境的灵觉和空冥珠的辅助，隐约感应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不断重复的、非人非兽的冰冷意念波动——
“……坐标……校准……清除……障碍……等待……‘终焉之手’……降临……”
断断续续的意念，充满了机械般的冰冷和毁灭欲望。
终焉之手？
难道这就是“黑手”的全称？
这是一个组织的名号？还是某个存在的代号？
杨小天将碎片和感应到的意念信息告知墨鸾二人。
墨鸾听完，脸色变得无比苍白，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恐惧。
“终焉之手……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声音有些发颤，“是在船会最古老的一卷残缺档案里……记载着一些关于魔海起源的荒诞传说……其中提到，在比上古更久远的‘终末纪元’，曾有一个名为‘终焉之手’的恐怖存在，祂并非生灵，而是一种……毁灭法则的化身，所过之处，万物归寂，世界终结……但那只是被当作虚无缥缈的神话记载……”
毁灭法则的化身？
杨小天看着手中那冰冷的黑色碎片，再联想到那跨越虚空的攻击、那诡异的抹除痕迹、那冰冷的意念……
难道，传说中的恐怖存在，并非神话？而且，祂的爪牙，已经悄然伸向了魔海？
一股寒意，顺着三人的脊背爬升。
如果真是这样，那失踪的商队，恐怕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必须立刻回去！将此事禀报父亲！”墨鸾语气前所未有的急切。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返航之时——
戚老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看向侧后方浓雾深处：“小姐，杨长老，有东西靠过来了！速度很快！很多！……是魔鲳群！而且是被惊动的狂化魔鲳群！”
只见侧后方的灰雾剧烈翻滚，海面如同沸腾般，无数双猩红色的眼睛在雾中亮起，如同红色的潮水，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正朝着他们的小舟疯狂涌来！
魔鲳是魔海常见的一种群居魔鱼，单体实力不强，但数量极其庞大，一旦形成鲳群，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元丹境修士陷入其中也极其危险！
而此刻，他们显然是被刚才空间裂缝的波动或者那黑色碎片的气息所惊动，陷入了狂暴状态！
前有未知恐怖的黑手之谜，后有疯狂嗜血的魔鲳狂潮。
危机，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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