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院使，求求您，求求您发发慈悲，去松鹤苑看看我们夫人吧！”
“夫人她……她快不行了！”
唐源眉头一皱，脑中瞬间闪过景泰帝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以及冰冷的指令，暗暗叹口气。
国公夫人也病了？
看来不只皇帝要苏家人死，就连老天爷要苏家亡啊
“走吧。”唐源的声音沉稳如山，他没有去扶冯嬷嬷，只是淡淡地说道，“带本官过去瞧瞧。”
“谢唐院使！谢唐院使大恩大德！”
冯嬷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顾不得拍去膝上的尘土，颤抖着手在前方引路。
松鹤苑。
“咳咳咳！”
丫鬟们个个眼圈红肿，听着夫人的咳嗽，没人敢发出半点声响，整个院落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唐源踏入房间，目光便落在了床榻之上的女子。
只见那名满京城，素以雍容华贵着称的国公夫人秦氏，此刻正毫无，脸色苍白地躺在锦被之中。
若非胸口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起伏，简直与死人无异。
即便不再年少，即便如此病容，也能让人看出当年的秦氏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夫人……唐院使来了……”
冯嬷嬷凑到床边，声音哽咽地呼唤着。
秦氏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费力地聚焦在唐源的身上。
“唐……唐院使……”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唐源没有回答，只是将药箱放下，取出一块丝帕，轻轻搭在了秦氏枯瘦如柴的手腕上。
他闭上双目，两根手指沉稳地按在脉门之上，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冯嬷嬷和一众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喘，死死地盯着唐源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一息。
两息。
十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唐源那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表情，从凝重，变成了惊疑，最后，化为一抹深深的骇然！
怎么会这样！
他吓得猛地收回手，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脸色瞬间也白了几分！
“唐院使！我们夫人到底怎么了？！”
冯嬷嬷再也忍不住，扑上前来急切地问道。
唐源没有理她，只是死死盯着床榻上的秦氏，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口中喃喃自语。
“国公夫人是得了鼠疫！”
“鼠疫？！”冯嬷嬷几乎尖叫出声，“这里可是国公府，怎么会有鼠疫？！”
唐源生怕自己被传染上，朝着秦氏鞠躬，赶紧拿着药箱就走。
“唐院使，除了夫人，还有两位小姐也病了！”冯嬷嬷朝着他的方向喊道，“您来都来了，要不也给瞧瞧？”
唐源哪里肯给冯嬷嬷靠近的机会，也不知这个下人有没有被传染上，他可是要伺候宫中贵人的，断不可被染上。
“鼠疫是会传染的，两位小姐定然也是！你们准备后事吧！”
唐源丢下这一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国公府，那座曾经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府邸，此刻在他眼中，已然是吞噬人命的阿鼻地狱。
他不敢直接回宫，而是冲向了自家府邸的洁净房。
“快！本官要沐浴！”
“来几个人将藿香、佩兰、白芷、艾叶、菖蒲和陈皮等磨成粉放入浴桶里！”
“快！别耽搁！”
唐源的嗓音因恐惧而变得尖利，让家里的下人瞬间忙碌起来。
他粗暴地撕扯下身上的官袍，连同内衫一并扔进火盆，看着它们被火焰吞噬，仿佛这样就能烧尽沾染上的晦气。
直到他觉得自己身上闻不到一丝国公府的气息，身上只剩下浓重的药味时，才颤抖着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官服。
……
御书房。
龙涎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盘旋、弥散，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静谧。
“陛下，唐院使在门外求见！”安公公压低声音道，“说有要事禀报！”
“暄！”
景泰帝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一直看着手里的书。
唐源得到召唤，快速进了御书房，双手作揖。
“省了，你直接说就是。”
“启禀陛下，苏二公子所得之症，乃是天人五衰之相，药石无医，只有五日左右的时间了。”
景泰帝听到这消息，握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顿，仅此而已。
“国公府其他人是何反应？”
唐源心头一紧，硬着头皮继续禀报。
“国公夫人秦氏，以及府上两位小姐，经微臣诊断……皆……皆是感染了鼠疫！”
“砰。”
书卷被轻轻地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整个御书房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唐源吓得原地跪下，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等待着即将到脱的雷霆之怒。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声极轻极轻的嗤笑。
“鼠疫？”
“好一个鼠疫！”
“你可诊断清楚了？不是他们国公府玩的什么金蝉脱壳之计？”
景泰帝终于抬起了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非但没有半分担忧与悲戚，反而闪过一抹诡异的、兴奋的光。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唐源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瑟瑟发抖的臣子。
“臣诊断清楚了，的确是鼠疫！”
“若陛下不信，可让太医院其他人去诊治。”
景泰帝认可的点点头，他生性多疑，即便唐源是他的人，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被苏家收买了，若苏家人为了脱困，故意做戏给自己看，偷偷的去边关投奔镇国公苏傲天就晚了。
苏家就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小安子！”
景泰帝淡淡地唤了一声。
“奴才在。”
一直侍立在旁，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安公公，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传朕旨意，”景泰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让太医院寻五名太医前往国公府，一旦确定，将消息宣扬出去。”
如此，就算苏家人真的逃了，等他们返回京城，天下人都会知道苏家犯了欺君之罪，想要造反！
“奴才遵旨！”
安公公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谄媚笑容，悄然后退，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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