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中午,实验高中仿佛被浸泡在一池凝固的琥珀之中。喧嚣的上午课程刚刚落幕,饱食后的倦意如同无声的潮汐,席卷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阳光变得慵懒,斜斜地穿过光秃的枝桠,在教学楼的廊道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大多数学生选择趴在课桌小憩,或是回到宿舍享受难得的卧榻之安,整个校园陷入一种近乎真空的、被按下了暂停键般的静谧。只有风吹过空阔操场时发出的低沉呜咽,以及偶尔从教师办公室传来的细微纸张翻动声,证明着时间并未真正停滞。
高二(5)班的教室里,人群已然稀疏。刘素溪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英语词汇手册,目光却久久未曾移动。午饭后那点短暂的饱足感,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黏稠的不安所取代。
夏语。
这个名字,连同他清晨的缺席、杳无音讯的手机,像一根纤细却无比坚韧的刺,深深扎进她的心口,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细微而持续的焦虑。她试图集中精神在那些扭曲的字母上,但它们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毫无意义的符号,根本无法进入她的脑海。
她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穿过明净的窗户,越过中庭,投向对面那栋沉寂的高一教学楼。他的教室就在那边,某个熟悉的窗口后面,此刻本该有他的身影。
“整整一个上午了……”她在心底无声地呢喃,秀气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信息石沉大海,电话无人接听……吴辉强只说生病,可他哥哥回来,带他去看病,需要这么久吗?连一条报平安的短信都抽不出时间发吗?”各种被理性压制住的、不好的猜测,如同暗流下的水草,悄然疯长,缠绕着她的理智,“不是说好了……无论多忙,每天都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安好的吗?夏语……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股从昨晚开始就如影随形的心慌,在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坐立难安。教室里稀薄的空气仿佛也变得滞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悬而未决的煎熬。
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借此汲取些许勇气,刘素溪拿起静静躺在课桌上的手机,站起身,步履有些匆忙地走出了寂静的教室,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午后的阳光将廊道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图形,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她倚靠着冰凉的墙壁,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规律而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敲打在她的心鼓上,让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清晰而缓慢。她屏住呼吸,仿佛这样就能让电话更快被接起。
然而,就在她以为这次呼叫又会像之前几次一样无功而返时——
“嘟”声戛然而止。
电话,被接通了。
紧接着,一个她无比熟悉、带着点刚睡醒般的慵懒,却又清晰传入耳中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
“素溪?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就给我打过来了,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是夏语!是他的声音!
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刘素溪感觉一直紧绷着、几乎要断裂的那根弦,骤然松弛了下来。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安心、委屈和后怕的情绪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不受控制地发热、发酸,一层薄薄的水汽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眼前廊道的景象。她连忙用手背抵住嘴唇,强忍着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湿意,生怕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哽咽。
电话那头的夏语,没有立刻听到她的回应,似乎有些疑惑,语气变得更加温柔,甚至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的打探:“怎么啦?学姐。是不是……生气了?怪我这么久没回你信息,没接你电话?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刘素溪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平复翻涌的情绪。她不能让他听出异样,不能让他担心。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往常一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淡,仿佛刚才那个险些失控的人不是自己:
“没有生气。”她轻声否认,然后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普通朋友的关心,“你的病……好点了吗?”
电话这头,靠在自家柔软大床上的夏语,听到刘素溪这句问话,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几乎是同时,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吴辉强刚刚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早上在教室门口与刘素溪的偶遇以及他临时编造的“感冒”借口。
原来如此!
夏语瞬间明白了刘素溪这通电话的由来,也洞悉了她平静语气下隐藏的担忧。他大脑飞速运转,立刻顺着吴辉强为他铺设好的台阶,用一种轻松甚至带着点玩笑的口吻,流畅地接上了这个谎言:
“好很多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想要让对方安心的明朗,“就是我哥,你知道的,他一回来就小题大做,非觉得我最近学习太辛苦,身体可能透支了,硬拉着我去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折腾了一上午,又是抽血又是各种检查的,手机也一直放在包里没顾得上看。早知道我家素溪这么惦记我,想我想得都主动打电话来查岗了,我说什么也得把我哥的安排给推掉,怎么样都得先飞奔到学校让你见上一面,是不是?”
他故意用这种痞里痞气、带着点撒娇和调侃的语气,试图冲散电话那头可能存在的低气压,也将“生病”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哥哥的过度关心”和“体检耽误”。
果然,听着夏语那熟悉的无赖腔调,想象着他此刻可能正躺在床上、带着点坏笑的样子,刘素溪原本萦绕在心头的那片阴郁的乌云,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了不少。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那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头,在此刻悄然舒展开来,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极其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
但她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敷衍的关切,继续追问细节,像是要亲自确认他的安好:“我听你同学说……你是感冒了?严重吗?是不是因为昨晚在教室学习到太晚,着凉了?医生具体怎么说的?开药了吗?你吃过了没有?”
夏语在电话这头,听着刘素溪这一连串细致入微、充满了急切和担忧的询问,仿佛能看到她此刻微微前倾着身体,握着手机,神情专注而认真的模样。一股混合着愧疚和巨大暖流的情感涌上心头,让他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甚至让笑意更加明显一些,继续编织着这个善意的谎言:
“嗯……是有一点点小感冒,喉咙有点干,鼻子有点塞,真的不严重。”他顺着“感冒”的设定往下说,“可能就是昨晚在教室里待得久了点,窗户缝里溜进来的风有点凉,没注意。不过医生说了,就是最普通的那种风寒感冒,连病毒性的都算不上,说我体质好,就算不吃药,估计扛两天自己也就好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药嘛……也象征性地开了一点,主要是些维生素和缓解症状的冲剂,不多,医生说今天吃完如果感觉好了,就不用再吃了。”
为了让谎言听起来更可信,他甚至故意用一种带着点遗憾的语气说道:“所以啊,素溪,你真的别担心,知道吗?我可能就是缺乏维生素,被我哥押着补充营养来了。”他试图将她的注意力从“生病”本身,转移到“哥哥的关爱”上。
电话那头的刘素溪,听着他这番听起来合情合理、细节饱满的解释,心中最后那点疑虑也渐渐消散了。她下意识地、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夏语就在她面前一样,对着空气回应道:“嗯,我知道了。没事就好。”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就是一早上联系不上你,心里……有点慌。所以才在这个时间又给你打电话,你不会……嫌我烦,怪我老是缠着你吧?”
最后这句话,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属于恋爱中少女的卑微和不确定。
“怎么会?!”夏语几乎是立刻反驳,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真挚,“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你能这么惦记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他话锋一转,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和试探,“倒是你,有没有在心里偷偷怪我?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回你信息,没有在你需要确认我安全的时候立刻出现?有没有……在心里给我记上一笔,想着等我回学校再跟我算账?”
刘素溪被他这倒打一耙的问法弄得怔了一下,随即,那股属于“冰山美人”的、在旁人面前惯有的清冷和理智似乎又回到了她身上。她微微扬起下巴,尽管夏语根本看不见,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小的、自然的傲娇:“我像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不讲道理的女孩子吗?”
“嗯……”夏语在电话那头故意拉长了语调,像是在认真思考,然后才带着笑意说道,“如果是别人口中的那个刘素溪学姐,那个广播站里说一不二、对追求者冷若冰霜的‘冰山美人’,那说不定还真会。说不定啊,她一生气,就直接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让我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呢!”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却让刘素溪心里微微一紧,正准备开口解释自己绝不会那样对他——
然而,夏语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温柔,低沉而充满磁性,仿佛贴在她耳边轻声诉说,带着一种能将人溺毙的宠溺:
“但是嘛……如果是我家的素溪……”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品尝这个称呼带来的甜蜜,“如果是我家这个有时候会有点小迷糊、会因为联系不上我而担心得偷偷红了眼眶的素溪小笨蛋……那她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体贴、最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啊!怎么会舍得真的怪我呢?”
这猝不及防的、带着亲昵调侃和巨大糖分的“素溪小笨蛋”,如同投入心湖的一块蜜糖,瞬间漾开了无边无际的甜腻涟漪。刘素溪只觉得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滚烫的温度迅速蔓延至耳根脖颈,心跳也瞬间失了章法,如同擂鼓。她下意识地用手背冰了冰发烫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被戳穿心事的羞赧和娇嗔,几乎是不经大脑地反驳:
“谁……谁是小笨蛋啊?!你……你才是那个最大的笨蛋吧!”
电话那头传来夏语低低的、愉悦的轻笑声,那笑声透过电波,仿佛带着电流,酥麻地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好嘛好嘛,不是小笨蛋,那就是我家的素溪。”他从善如流地改口,语气里的宠溺有增无减,“我家的素溪,聪明又可爱,怎么可能是小笨蛋呢?乖,别胡思乱想了,明天就能见到我了,嗯?”
“明天?”刘素溪捕捉到这个时间词,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脱口问道,“你下午……不过来了吗?还要去做什么?是……身体还是不舒服吗?”一连串的问题,再次暴露了她潜藏的担忧。
夏语听着她这急切的话语,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那只被深色药酒浸润得有些发黑、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臂上,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而自然:
“没有不舒服,别担心。就是难得请了一天假,我哥又还在家,就想着……偷偷懒,多陪陪他嘛。”他故意用一种带着点诱惑的语气反问道,“怎么?才半天不见,就这么想见我啊?”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刘素溪细若蚊蚋、几乎要融进空气里的、带着巨大羞涩的一声:
“嗯……”
这一声轻应,像是一片最轻柔的羽毛,却重重地撩拨了夏语的心弦。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低着头,脸颊绯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的模样。一股强烈的想要立刻见到她的冲动,与手臂伤势带来的现实阻碍,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最终,冲动暂时占据了上风。
他看了看时间,做出了决定,语气变得轻快而笃定:“那我下午去学校吧?不过不是去上课,我假都请了。我下午……过去陪你吃晚饭,然后一起上晚自习,晚上再照常送你回家。这样子的安排……”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不知道我家的素溪……满不满意?”
这番安排,无疑是将她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牺牲了他自己原本可以拥有的、完整的休息日下午,只为赶来陪她吃一顿晚饭,上一节晚自习。
刘素溪的心,仿佛瞬间被浸泡在了一罐温热的、甜滋滋的蜂蜜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幸福的暖流。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动涌上心头,让她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抑制,如同迎着朝阳层层绽放的百合,清冷中透着惊心动魄的美丽与甜蜜。只可惜,这倾城的笑靥,此刻唯有廊道上无声的阳光与墙壁有幸得见。
她握着手机,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带着甜味,轻轻地、无比顺从地回应道:
“嗯。听你的。”
随后,夏语又耐心地安抚了她几句,说了几个从网上看来的、并不算高明却足以逗乐她的冷笑话,直到电话那头的刘素溪传来了清晰而轻松的笑声,确认她真的已经从担忧中走了出来,重新变得开心,两人才依依不舍地、黏糊糊地结束了这次通话。
挂断电话,夏语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耗费巨大心力的演出,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向后一倒,重重地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简约的吊灯,眼神空洞,一动不动。
耳畔还回响着刘素溪最后那带着笑意的、温柔的声音,而现实的冰冷却如同潮水般涌上,将他紧紧包裹。
晚上吃饭,晚上送她回家……这只手,这只根本无法正常活动、散发着药油气味、被包裹得严实实的手臂,要怎么才能在她面前完美地掩藏过去?
他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向虚无寻求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他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尝试活动了一下左手的指尖,一股尖锐的刺痛立刻顺着神经窜了上来,让他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虽然那位老中医的跌打药酒确实神奇,肿胀消褪了不少,但深层的组织损伤和淤血带来的疼痛,依旧如影随形。
仅仅是这么微小的动作,就已经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这样子……晚上怎么办啊?
夏语绝望地将左手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身侧,不敢再动弹分毫,仿佛那不是一个肢体,而是一件珍贵却易碎的瓷器。
就在他沉浸在无边的苦恼中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小语?”
是夏风的声音。
“哥,门没锁。”夏语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夏风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弟弟如同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般瘫在床上,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和显而易见的忐忑不安。他走到床边,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脸上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
“怎么?接了个电话,就跟打了场败仗似的?有事?”
夏语挣扎着坐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部分想法,他看向夏风,语气带着商量:“风哥,我……我晚上想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夏风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故意问道:“哦?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天,养精蓄锐,明天再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回归校园吗?怎么,学校里……有什么紧急事务,非得你今晚回去处理不可?”他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在夏语脸上逡巡。
夏语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目光游移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充分且正当:“嗯,是有点事。文学社那边,关于采访校长的大纲最终版需要我最后敲定一下;还有就是元旦晚会的节目,乐队虽然我暂时不能排练,但整体的流程和舞台效果,还有些细节需要我跟学生会和团委那边再沟通确认一下。”他试图用工作来掩盖私心。
夏风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那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眼神,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慢悠悠地追问:“真的……只是因为文学社和晚会的事情,需要你这么‘着急’地回去处理?”
被哥哥那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盯着,夏语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所有的伪装都被剥开。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强行镇定道:“是……是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事?除了这些,学校里哪还有别的事情能劳烦我夏大社长亲自出马?”
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夏风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不再深究:“行吧,随你。你开心就好。”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夏语那依旧行动不便的左臂上,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不过,就你现在这‘独臂大侠’的状态,回去能做什么?搬东西?布置场地?还是弹吉他?”
夏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挺直了腰板,试图用气势掩盖事实,嘴硬道:“大哥!请你搞清楚我的身份和定位!我回去是指挥别人干活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社长和队长!不是亲力亲为、冲锋陷阵的小兵!懂吗?”他挥舞着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右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底气,“别说现在只是一只手不方便,就算两只手都吊着,只要我人往那一坐,该安排的安排,该指挥的指挥,一样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看着他这外强中干、努力维护自尊心的模样,夏风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不再打击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点纵容:“行行行,你牛,你强,你无敌厉害,行了吧?”
夏语见哥哥不再追问,心里松了口气,立刻顺杆爬,凑近些,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提出了一个更具体的、也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那个……哥,商量个事儿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这手,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好歹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挂着这么个‘标志’去开会,多影响形象啊?是不是?能不能……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弄得隐蔽点?”
夏风站起身,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下夏语,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然后俯下身,凑到夏语面前,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确定……你火急火燎地非要晚上赶回学校,真的只是为了……‘开会’?”
夏语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面对哥哥这直击灵魂的拷问,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眼神闪烁,说话也不自觉地结巴起来:“当……当然是啦!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看着弟弟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张模样,夏风心中已然明了。他不再戳破,只是了然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兄长对弟弟那点小心思的包容和一丝无可奈何。
“行吧。”他直起身,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用弹性绷带,包扎得紧实贴身一些,尽量固定在手臂内侧。晚上你穿件宽松点的长袖校服外套,把拉链拉上。只要不是靠得特别近,或者做出太大动作,应该就不太容易看出来了。”
夏语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也顾不上左臂的疼痛了,用右手一把拉住夏风的手臂,迫不及待地就往房间外拖。
“真的?!哥!你太好了!那还等什么?赶紧的!走走走!现在就去弄!”
夏风被他这急不可耐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无奈地摇头笑道:“喂喂喂!你这小子,要不要这么着急啊?现在才中午,离晚上还早着呢!”
“不早了不早了!”夏语头也不回,语气急切,“早点弄好,我早点安心!也能早点规划晚上怎么‘优雅’地出现在我家素溪面前而不露馅!”
他脱口而出的“我家素溪”,让夏风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
午后的风,带着阳光的余温,轻轻吹拂着垂云镇的街巷,似乎暂时安抚了校园里那位牵挂的伊人。
然而,夜晚即将到来的风,又会带来怎样的故事?当关切的目光最终落在那被精心掩藏的伤痕上,那善意的谎言,是否还能如同午后的阳光般温暖?而那因为爱而产生的隐瞒,当被揭开时,带来的会是理解的心疼,还是失望的泪水?
你关心的人如果因为怕你担心而选择了欺骗,这份沉甸甸的、以爱为名的“善意”,你是否愿意接纳,又是否能够真正地释怀?
若你爱着的人,恰巧也如同你爱他一般深爱着你,那么生活里的每一刻,大约都会像是舌尖含着一颗永不融化的糖果,纵然偶有酸涩的插曲,底色也终究是那化不开的、甜滋滋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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