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县，齐林山国家公园。
清晨的阳光穿透潮湿的空气，在泥泞的山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鲁明的跑鞋踏过积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混合着泥土与草木芬芳的雨后空气涌入肺叶。
突然，他的脚步猛地刹住。
前方三米处的路面上，一道刺目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斜坡缓缓流淌，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的呼吸瞬间凝滞，仿佛连山间的鸟鸣都消失了。
身体先于思维做出反应——右腿无意识地向后撤了半步，踩进泥坑，溅起的泥水沾湿了裤脚。
“冷静，可能是动物……”他强迫自己向前俯身，手指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颤抖着拨开沾满水珠的杂草……
“啊！”
一个身穿蓝色运动服的女性仰面躺着，苍白的脸上凝结着雨滴，初看女子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
她的左手保持着抓握的姿势，仿佛在最后一刻还想抓住什么。
鲁明僵在原地。
三秒，或者五秒？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直到一滴冷汗滑进眼角，刺痛感才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他摸向腰间的手机，动作机械得像在解一道数学题……
按电源键、滑动屏幕、输入密码……
每一个步骤都清晰到近乎荒谬。
鲁明的手机“啪”地掉在步道上。
他哆嗦着捡起来，湿滑的屏幕怎么都划不开。
“喂？110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平稳，仿佛在替另一个自己说话，“齐林山...东区步道……有、有死人！”
警戒线已经拉起，黄色的隔离带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几名派出所民警正在维持秩序，驱散围观的路人。
鲁明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
警员齐忻拿着记录本，眉头紧锁，语气严肃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鲁明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就、就刚才……我跑步路过这里，看到地上有血……然后……”
齐忻看了他一眼，继续追问：“在这之前，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鲁明摇头，眼神慌乱：“没有……昨晚下过大雨，山里根本没人……”
另一边，副所长冉盛蹲在尸体旁，戴着手套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
女尸的衣着完整，表面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脖颈、手臂等裸露部位也没有淤青或伤痕。
“奇怪……”冉盛低声自语，伸手轻轻掀开女子的上衣一角……
“嘶……”
上衣刚拉开一丝缝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涌出，像是打开了某种封印。
冉盛的瞳孔骤然收缩，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当场干呕出来。
……女子的腹部，赫然是一道狰狞的刀伤，伤口外翻，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但皮肉下的惨状仍然触目惊心。
“这……绝对不是意外……”
冉盛强忍不适，迅速合上衣物，脸色阴沉地站起身。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刑警队长李明山的电话。
“喂，李队？齐林山发现一具女尸，初步判断是凶杀，你们赶紧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李明山低沉而果断的回应：“保护好现场，我们马上到！”
冉盛挂断电话，目光再次落在那具女尸上，眉头越皱越紧。
……这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
法医林雪戴上橡胶手套时，手指微微颤抖。
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尸体，但解剖台上这个年轻女性的状态，让她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死者女性，25岁左右，体表无明显外伤。”
林雪的声音在冰冷的解剖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但腹部有Y字形缝合痕迹，手法……非常专业。”
当刀尖挑开最后一层组织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腹腔内，一团色彩鲜艳的纸扎心脏赫然暴露在无影灯下。
朱红色的褶皱纹理栩栩如生，甚至能看清表面用金粉勾勒的血管走向。
“这不可……”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手术刀悬停在半空，不锈钢刀面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
三秒沉默后，她突然转身，一把抓起解剖台边的酒精喷雾，对着自己的手套连按三次。
浓烈的乙醇气味在空气中炸开，仿佛要用这种近乎暴力的清洁动作切断幻觉。
“怎么了？”站在一旁的刑侦队长李明山皱眉问道。
林雪没有立刻回答。她将手术刀缓缓放回托盘，金属碰撞声比平时响了半分贝。
“死者的内脏……”她终于开口，声带绷得像琴弦，“全部被掏空了。”
李明山凑近查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原本应该放置肝脏、胃部等器官的体腔内，现在塞满了色彩鲜艳的纸扎器官……
红色的纸心脏、青色的纸肝脏、粉色的纸胃……每一件都栩栩如生，甚至能看清上面的血管纹路。
他的下颚线突然绷紧，咬肌在脸颊上隆起一道锋利的弧度。
没有咒骂，没有惊呼，他只是缓缓直起身，摘下手套的动作像在拆卸一枚炸弹。
“这他妈是什么变态干的？”法医助理白英忍不住脱口而出。
林雪强忍不适继续检查：“更奇怪的是……切口处没有任何手术痕迹，这些器官……就好像她天生就没有内脏一样。”
李明山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扫过纸心脏上金粉勾画的血管，突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响比平时重了三分，每一步都像把某种无形的压力碾进混凝土里。
解剖室的门被推开，方程脸色难看地走进来：“李队，现场又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枚古旧的铜钱。
“开元通宝？” 李明山的声线低沉得几乎振动空气，“唐代的钱币？”
“不，”方程咽了口唾沫，“是冥币。我们在死者草丛的周围发现了至少二十枚这样的冥币，全都散落在尸体周围。”
李明山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他接过证物袋，指尖在透明塑料上压出几道清晰的白色折痕。
“跟我来。”他突然说道，三个字冷硬得像弹壳落地。
方程紧随其后。
档案室内，灰尘在阳光中漂浮。
李明山的手指划过卷宗编号，最终停在一册泛黄的档案上。
当他抽出文件时，牛皮纸袋发出脆响，仿佛稍用力就会碎裂。
他翻开扉页，食指按住一行“1981年”的日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1981年，纺织厂女工，23岁，内脏替换，现场发现开元通宝。
1988年，小学教师，25岁，内脏替换，现场发现开元通宝。
1995年……
2002年……
2009年……
2016年……
每隔七年，必有一名年轻女性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而今天，是2023年。
李明山的指尖微微发抖，最新的一份档案被他重重拍在桌上……第七起，2023年，齐林山女尸，内脏替换，开元通宝。
“自愿接受手术……没有挣扎痕迹……”他喃喃自语，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档案纸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不知是因为空调的冷风，还是别的什么。
方程没有回答。
窗外，乌云缓缓遮蔽了阳光，档案室陷入一片昏暗。
……这个案子，从来就没简单过。
李明山掏出了手机，电话给魏明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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