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测试水晶爆发出的璀璨绿光,以及那位修士脱口而出的“天灵根”、“直接入内门”,像一道惊雷,把白梨劈得外焦里嫩,也把她周围那一圈少男少女们震得鸦雀无声。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羡慕、嫉妒、探究、难以置信……各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这具新生的、尚且虚弱的身体点燃。
负责测试的修士脸上早已堆满了笑容,与之前的严肃判若两人,他甚至亲自走了过来,语气和蔼得不可思议:“白梨师妹?真是天纵奇才!快随我来,我这就引你去见内门长老……”
内门!一步登天!
不用从杂役做起,没有外门的残酷竞争,有最好的师父,最丰厚的资源,最优渥的环境……
白梨的心脏砰砰直跳,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喜悦冲上头顶,几乎要让她晕厥。难道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猝死之后,老天爷终于给她开了金手指,还是最大号的那种?
她晕乎乎地跟着那修士走了两步。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她体内深处,那刚刚觉醒的、本该磅礴浩瀚的木系灵根之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猛地咬了一口,骤然间开始剧烈波动,然后如同退潮般飞速衰退!那股温暖纯净、充满生机的力量感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滞涩。
与此同时,她刚才按过的那块测试水晶,其上的翠绿色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地疯狂闪烁,颜色变得越来越浑浊,仿佛被掺入了大量杂质,最后竟硬生生分裂成了两股颜色——一股是黯淡了许多的绿色,另一股则是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红色。
两股光芒纠缠了一会儿,最终勉强稳定下来,却只剩下最初十分之一的高度,且色泽驳杂,毫无之前的通透纯粹。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修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错愕地看看水晶,又看看白梨。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梨的手腕,一股探查的灵力涌入她的经脉。白梨只觉得那灵力在她体内粗鲁地转了一圈,所过之处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
片刻后,修士松开手,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公事公办,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和嫌弃:“搞什么……原来是灵根不稳,显现有误。并非天灵根,只是最普通的木、火双灵根,且火灵根微弱近乎于无,木灵根纯度也只是下品。虚惊一场。”
他的语气冷硬,与片刻前的热情判若两人。
周围隐隐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和松气声。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消失了,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视和幸灾乐祸。从云端瞬间跌回泥泞,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白梨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巨大的落差让她一阵眩晕,心底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好像这样才更符合她一贯的运气。天降馅饼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接住的。
“去那边排队,领取身份木牌和外门弟子服饰。”那修士不再多看她一眼,随手一指旁边一个拥挤的队伍,语气淡漠,“下一个!”
白梨默默地走向那条长队,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退货的瑕疵品。队伍移动缓慢,她听着前面的人领取木牌,上面似乎刻着不同的字样和编号。
“金灵根中品,矿洞杂役,编号8731。”
“水灵根下品,浣衣房,编号8905。”
“土灵根中品,灵兽粪清理,编号9022……”一个胖胖的男孩哭丧着脸拿着木牌走了。
白梨:“……”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就业分配都很现实。
终于轮到她了。发放木牌的是个面无表情的管事弟子,他头也不抬地问:“姓名,测试结果。”
“白梨,木、火双灵根,下品。”她低声重复了一遍那个判词。
管事弟子在一堆木牌里翻捡了一会儿,拿起一块看起来最粗糙、木质最差的牌子,用刻刀唰唰几下刻上字,随手丢给她:“木火下品,去灵植园。编号9527。”
白梨接过木牌。木牌边缘还有些毛刺,上面刻着“青霄外门”以及她的编号“玖伍贰柒”,背面则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植”字。
9527……这个编号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一股浓浓的、属于底层工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捏着这块冰冷的木牌,领了两套灰扑扑、质地粗糙的杂役服饰,抱着走到一旁,有些茫然地看着这片人头攒动的广场。灵植园?听起来似乎比挖矿、浣衣、清理粪便要好一点?至少……比较安静?
正当她试图分辨灵植园该往哪个方向去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道友可是分去了灵植园?”
白梨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着同样灰色弟子服、却掩不住周身清俊气质的少年。他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背后负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即使裹在粗布麻衣里,也透着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孤高。
见白梨看过来,他递过来一枚巴掌大小、莹白温润的玉简,玉简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刻。
“我叫顾长歌。”少年言简意赅,语气没什么起伏,“也去灵植园。外门任务繁杂,时常需要协作。缺个搭档,一起?”
他的目光很直接,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意味,似乎只是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合用,而非邀请一个同伴。
白梨愣了一下。初来乍到,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陌生和警惕。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不好接近,而且“搭档”这个词,在她上辈子的职场生涯里,往往意味着“分摊工作量”以及“可能要背锅”。
她现在只想找个角落安静地待着,搞清楚状况,而不是立刻卷入什么人际关系里。
于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些敷衍地“哦”了一声,接过了那枚空白玉简,看也没看就随手塞进了粗布衣服那宽大的口袋里,仿佛那只是别人发的一张无关紧要的传单。
“我再想想……”她含糊地说了一句,抱着衣物和木牌,转身汇入了人流,想先去找找灵植园的方位。
顾长歌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再多言,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
黄昏时分,所有新入门的外门弟子都被召集到一座宽敞却陈旧的大堂——外门传功堂。
一名面色严肃、修为明显高出他们许多的外门执事站在前方的高台上,声音蕴含着灵力,清晰地传遍大堂的每一个角落,不容错漏。
首先讲解的是最基础的引气入体法诀,白梨听得云里雾里,只勉强记住几个关键穴位和气流运转的大致方向。
接着,重头戏来了。
那执事一挥袖,一面巨大的玉璧在他身后亮起,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
“此乃宗门外门贡献榜。尔等既入青霄外门,当恪守门规,勤勉修行,并为宗门效力,以换取修行资粮。”执事的声音冷硬,“所有外门弟子,每月需至少完成四十个贡献点的任务。任务可在执事堂领取,清扫、种植、采矿、护卫、协助炼丹炼器……皆可获得不同点数。”
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弟子面露难色。四十点?听起来好像不少。
执事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冷哼一声:“清扫整座演武场,可得一点。看护一亩灵田十日,若无疏失,可得三点。采集十株指定的一阶灵草,可得两点。若任务失败,或造成损失,倒扣贡献点!”
“每月底结算,贡献点不足四十者,”他目光如电,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而紧张的脸,加重了语气,“第一次,罚没当月修炼灵石;第二次,鞭刑二十;第三次,直接逐出山门!青霄宗,不养闲人!”
白梨站在人群中,听着那冰冷严厉的规则,看着玉璧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任务和后面标注的、少得可怜的点数,一种强烈无比的既视感轰然袭来。
每月固定额度、完成任务获取点数、月底结算考核、不合格的惩罚、末尾淘汰……
这特么不就是换了个皮的KpI绩效考核吗?!
甚至连惩罚流程都如此相似:扣钱(罚灵石)、体罚(鞭刑)、开除(逐出山门)!
她以为自己逃离了996福报,没想到只是换了个世界,从资本主义的KpI换成了修仙主义的KpI!而且看起来更狠,完不成直接物理驱逐!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吐槽欲淹没了他。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块刻着“9527”的木牌,只觉得那块木头硌得她手疼。
穿越之初那点对新世界的新奇和侥幸,在这一刻被现实砸得粉碎。
不管在哪里,底层社畜的命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传功堂的宣讲还在继续,说着宗门戒律和一些基础的注意事项,但白梨已经没什么心思听了。她满脑子都是“四十贡献点”这个沉重的数字。
直到散会,她随着人流浑浑噩噩地走出来,看着远处笼罩在暮色苍茫中的、连绵起伏的灵植园山丘,那里将会是她未来奋斗(当牛做马)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代表着灵植园方位的基础玉简,准备注入微薄得可怜的一点灵力激活它。
指尖在口袋里摸索,却先碰触到了另一个冰凉光滑的东西。
是之前那个叫顾长歌的少年给她的空白玉简。
她动作顿了一下。
搭档吗?
好像……多个能分摊KpI压力的队友,也不是完全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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