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
青安农场褪去了往日商业上的喧嚣与网络上的纷扰，沉浸在一片温馨而宁静的年节氛围里。屋檐下挂起了红灯笼，窗户上贴上了精巧的窗花，空气里弥漫着年夜饭准备过程中特有的、令人心安的食物香气。连那七位御剑小哥，也被白梨早早放了假，每人塞了个厚厚的红包，让他们自行在农场宿舍过年，或者结伴去镇上感受人间烟火。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远处的村落传来零星的鞭炮声，预示着辞旧迎新的时刻即将到来。
而在青安农场的核心，那片两亩仙田的上空，那扇连接着百草谷的光门，并未如往常般隐匿。或许是因着节日的特殊气息，或许是白梨有意为之，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边缘流淌着柔和的水波状光晕，在深蓝色的天幕映衬下，竟如同一轮清澈而神秘的圆月，将清辉洒向下方的茶园。
这奇异而和谐的景象，成了青安农场独有的除夕夜景。
农舍客厅里，暖气开得足。林予安准备了一桌不算铺张却极其精致的年夜饭，都是白梨爱吃的菜式。团团穿着喜庆的红色小棉袄，化成了人形，正努力地用他还不太灵活的筷子跟一颗狮子头“搏斗”，小脸上沾满了酱汁，逗得白梨直乐。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准备动筷之时，仙田上方的“水镜圆月”泛起了不同于以往的、更加清冽明亮的涟漪。
一道熟悉的白色流光，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自门内而出，轻盈地落在院中。
依旧是西装革履、短发利落的顾长歌。只是今夜，他手中多了一个古朴的玉质提梁盒。他踏着清辉走来，步入暖意融融的客厅，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似乎也被这人间烟火气冲淡了几分。
“师兄？你怎么来了？”白梨有些意外，连忙起身。
顾长歌将手中的玉盒放在桌上，声音依旧是那股子冰泉质感，却难得地少了几分疏离：“除夕守岁，宗门无事。顺路……给你们送些东西。”
他打开玉盒，里面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而是几个密封的、同样质地的玉罐。他取出其中一个，手法娴熟地烫杯、置茶、冲泡。那茶叶落入杯中时，竟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碰撞的清脆声响。热水注入，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凝聚了天地间至清至寒之气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沁人心脾，连灵魂都仿佛为之一振。
“这是……”白梨好奇地凑近。
“凌霄剑宗，凌云峰顶，千年雪松之上，每年仅得数两的‘松间雪’。”顾长歌平淡地解释，将冲泡好的茶汤分入三个品茗杯，“以此茶，贺新岁。”
凌云峰顶！千年雪松！光是听这名头，就知道这茶叶的珍贵程度恐怕远超那三万灵石。这不仅仅是茶，更是顾长歌的一份心意，一份来自那个世界的、笨拙却郑重的祝福。
白梨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浅啜一口。茶汤入口极寒，仿佛咽下了一口冰雪，但转瞬之间，一股温润浩荡的生机便从丹田升起，流转四肢百骸，让她因连日忙碌（相对她而言）而有些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清，连丹田处的碎渣都传来一丝极其舒适的凉意。
“好茶！”她由衷赞叹。
林予安也细细品味，眼中露出惊艳之色，向顾长歌点头致意：“多谢。”
连团团都抱着自己的小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然后打了个带着寒气的嗝，小脸懵懂，逗得众人莞尔。
喝过茶，四人（加一狐）围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水镜圆月”静谧悬空；远处，镇上的烟花开始零星升起，在夜空中炸开绚烂的色彩；屋内，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电视里播放着喜庆的春晚节目（虽然没人认真看），氛围温暖而融洽。
顾长歌依旧话不多，但不再像最初那样格格不入。他会安静地听着白梨和林予安讨论农场明年的简单规划（主要围绕如何更省力地咸鱼），会看着团团笨拙地表演他新学的“法术”（其实就是用手影比划个小兔子），甚至会因电视里某个小品的情节，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酒足饭饱，茶香氤氲。白梨懒洋洋地靠在林予安坚实的肩膀上，看着窗外夜空中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绚烂的烟花盛景。
她的目光，时而落在近处茶园上空那轮“水镜圆月”上，时而望向远方那代表着她曾经世界、如今与剑宗合作的通道；时而又收回，落在身边林予安沉静的侧脸上，落在捧着果汁打瞌睡的团团身上，落在对面那个来自另一个世界、却在此刻与他们共度除夕的师兄身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而平和的幸福感，将她紧紧包裹。
当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窗外烟花达到最鼎盛的时刻，白梨忽然轻声开口，像是在对林予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声音清晰而平静：
“林予安，你看。”她指了指那扇光门，“门的那边，是浩瀚仙途，是无尽长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另一种可能。”
她的目光转回来，落在火锅升腾的热气上，落在电视屏幕的光影里，落在林予安温暖的手心里。
“而门的这边，”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柔与满足，“是wi-Fi，是冰淇淋，是二十四小时热水，是这片茶园，是团团，是除夕夜的团圆饭，是……你。”
她抬起头，望向林予安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以及窗外璀璨的烟火。
“我不求长生，不慕大道。”她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也无比轻松，“我只求每天能安安稳稳地睡到自然醒，只工作那心甘情愿的四小时。然后，余下的所有时间——”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无比明媚而狡黠的弧度，如同偷到了全世界最甜的糖果：
“——都和你，一起浪费。”
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新年的钟声敲响，万千烟花在同一时刻轰然绽放，将整个夜空渲染得如同白昼，流光溢彩，盛大辉煌。
林予安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用一个沉默却无比坚定的拥抱，回应了她这场跨越了世界、历经了风波后，最朴素也最动人的告白。
顾长歌坐在对面，将杯中剩余的、已微凉的“松间雪”一饮而尽。那冰寒的茶汤划过喉咙，带来的却并非寒意，而是一种奇异的、名为“释然”的暖流。
他看着相拥的两人，看着这满屋的烟火气，忽然觉得，师妹选择的这条“浪费”之路，或许……远比那条孤独的长生道，更有温度，也更值得。
秘境之门常开，通往无限可能。
而她的咸鱼之志，她的初心所向，从未，也永不会改变。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渡劫归来后，我带仙田回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