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阿姐”带来的惊骇还未散去,后颈的剧痛和迅速蔓延的麻痹感便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视线急速模糊、变暗。最后刻入眼帘的,是男孩眼中骤然爆发的极致惊恐,是他枯瘦手指死死抠在我腕间的冰冷触感,还有……那双停在我面前、绣着暗金云纹的玄色靴尖。
以及那句贴着耳廓响起的、冰冷玩味的话:
“果然……是你。”
意识在黑暗的深渊里沉浮,挣扎,却如同被无形的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唯有后颈那一点持续的、细密的刺痛,锚定着即将涣散的神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漫长的一刻。
那股强大的麻痹感开始如退潮般缓缓消散。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滴答。
滴答。
是水珠落在石面上的声音,规律而清晰,带着空旷的回音。
然后是触觉。
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粗糙硌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陈旧的霉味,混合着一种……淡淡的铁锈味和尘土气。
我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指尖传来地面冰冷的粗粝感。
意识一点点回笼,拼凑起昏迷前的碎片——小院,男孩,那声“阿姐”,破空声,麻痹感,还有……萧煜!
我猛地睁开眼!
入目却是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极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跳动的火光,如同鬼火般,勉强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巨大的轮廓。
这里不是小院,也不是皇子府的任何一间屋子。
我正躺在一片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身下似乎是铺着一层厚厚的积尘。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四肢依旧沉重酸软,使不上太大的力气,但基本的活动似乎可以。
我咬着牙,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借着那点微光,勉强能看出这是一个极其空旷的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弃已久的石殿。高耸的穹顶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具体高度。四周立着巨大的、看不清面貌的石雕,如同沉默的巨人守卫。而我,正躺在这些石雕环绕的中心区域。
这里是什么地方?萧煜把我带到了哪里?那个男孩呢?
无数疑问瞬间挤满脑海。
我艰难地想要完全坐起来,手腕却猛地一紧!
低头看去,心头骤然一凉——我的双手手腕上,竟被套上了一对冰冷的金属镣铐!镣铐之间连着一条小指粗的铁链,长度只够我进行有限的活动。铁链的另一端,则牢牢锁死在身旁一个半人高的、雕刻着诡异符文的石桩上!
我被囚禁了!
尝试运转体内微弱的力量,却发现经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灵力滞涩难行。是那根毒针的效果还没完全消退?还是这镣铐或石桩有古怪?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正一步步向我靠近。
我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那点微弱的火光明亮了一些,有人提着一盏古老的青铜油灯,正从一根巨大的石柱后转出。
昏黄的灯光跳跃着,照亮了他冷峻的下颌线条,和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萧煜。
他走到距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将青铜灯放在旁边一个石雕的断臂上。灯光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拉得长长的,如同蛰伏的巨兽。
他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地睨着我,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寸寸刮过我的脸,我的脖颈,我戴着镣铐的手腕。
没有立刻审问,没有威胁呵斥。
这种沉默的审视,反而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窒息。
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发疼。不能示弱,绝对不能。
“王爷这是何意?”我抢先开口,声音因刚苏醒而有些沙哑,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无辜囚禁的惊怒,“妾身乃三皇子正妃,陛下亲赐的婚事!您无故将我掳至这不明之地,加以锁链囚禁,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我先声夺人,试图用身份和皇权压他。
萧煜闻言,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嘲讽,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
“三皇子正妃?”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平稳,在空旷的石殿里激起轻微的回音,“那你可知,你的夫君,宇文铭,此刻身在何处?”
他果然是为了宇文铭而来!他在试探我!
我心头一紧,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被他话语冒犯的愠怒:“殿下行踪,妾身如何得知?王爷此言,妾身听不懂!您若寻殿下有要事,自去寻他便是,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作甚?!”
“弱女子?”萧煜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让我呼吸猛地一窒。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右手手腕上——那里,被男孩抓出的青紫指痕,以及之前包扎伤口微微渗出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隐约可见。
“一个能深夜潜入禁地、身手敏捷、还会用迷药反击的‘弱女子’?”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个在新婚之夜,让当朝皇子及其嫡姐双双消失无踪的‘弱女子’?”
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僵!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甚至知道苏真真也消失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昨夜他明明没有追来!是那个崔嬷嬷?还是他另有眼线?
巨大的恐慌如同巨手攫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但我不能承认!承认就是万劫不复!
“王爷到底在说什么?!”我猛地抬高声音,试图用愤怒掩盖恐惧,手腕上的铁链因我的动作哗啦作响,“什么禁地?什么消失无踪?妾身昨夜一直抱病在房,从未离开过半步!王爷若无证据,休要血口喷人!您……”
“你后颈的针孔,还在渗血。”萧煜冷冷地打断我,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刺向我试图隐藏的痛处,“需要本王帮你回忆一下,它是怎么来的吗?在囚禁着宇文昊的那间院子里。”
宇文昊?
那个男孩的名字?他叫宇文昊?
姓宇文?!他是皇族?!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的脑海,让我一时竟忘了反驳。
而萧煜并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他又逼近了一步,距离我更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冰冷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着的暴怒。
“或者,我们可以聊聊别的。”他微微倾身,冰冷的气息几乎拂过我的脸颊,“聊聊你身上,那不该存在的、被强行剥夺后又侥幸残存的神女命格气息。”
“以及……你用它,做了什么。”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他连命格都知道?!他到底是谁?!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终于击溃了我强撑的镇定,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我的反应,萧煜眼底的冰冷似乎更浓了些,那是一种接近于“果然如此”的判定。
他直起身,不再看我,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他转身走向旁边石壁,手指在某处看似随意的凸起上按了一下。
咔哒。
机括轻响。
我身旁那锁着铁链的石桩,以及我身下的地面,突然亮起了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猩红色的光线!
这些光线构成一个极其繁复、古老而邪恶的阵法,将我牢牢困在中心!阵法亮起的瞬间,我手腕上的镣铐骤然变得滚烫,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来,疯狂地撕扯着我体内那微弱的神女命格之力!
“呃啊——!”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仿佛灵魂都要被撕成碎片抽离出去!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血祭阵法!这是一个比我自己使用的那个更加完整、更加恶毒的血祭阵法!他要用这个阵法,强行抽取我的命格!
萧煜背对着我,站在阵法之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想被活活抽干最后一点价值,变成一具空壳的话……”
“告诉本王。”
“宇文铭和苏真真,在哪?”
“你背后,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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