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冰冷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与肩头那被极致寒意封住的剧痛交织,形成一种诡异的、令人保持清醒的折磨。
我躺在石床上,睁眼看着穹顶投下的、永恒不变的昏暗光线。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牵动那被剜去一大块皮肉的伤口。萧煜用的药极好,那股侵蚀性的黑暗力量被彻底冻结隔绝,但生机也似乎一同被冻结了,伤口周围一片死寂的麻木。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只有远处宇文昊偶尔发出的、被冷香安抚后的平稳呼吸声,以及角落里萧煜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调息声,证明着时间仍在流逝。
他没有再离开,也没有再与我说话。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又像一个最严苛的狱卒,将我困在这方寸之地。但我知道,他的沉默之下,必然涌动着与我同样的惊涛骇浪——关于那个冷宫的“窃源者”,关于那面惊世骇俗的能量脉络图,关于我这次险些成功的作死行为。
我不能动,不能言,甚至不能大幅度的思考以免引动伤势。所有的行动被剥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被迫的静止。
然而,正是在这种极致的静止和身体的极端虚弱中,某些被忽略的、更深层的东西,开始悄然苏醒。
是血脉。
那源自外祖母、来自古老巫女一脉、又被柳姨娘以禁术改造过的、作为“祭品”和“容器”的双重烙印血脉,在肉身濒临崩溃、意识被迫内守的时刻,反而变得异常**清晰**和**活跃**。
它们在我冰冷的血管里缓慢流淌,不再仅仅是一种被标记的耻辱,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载了太多秘密的**河流**。
我开始能“听”到它们。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应**。
一种跨越了空间、甚至一定程度上无视了这石室封印的、微弱的**共鸣**。
首先感应到的,依旧是宇文昊。
他与我通过鲜血建立的连接最为直接。我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体内那两股交织力量的平衡状态,感知到那冷香气息的衰减速度,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他梦境碎片里的不安与依赖。这种感知不再是之前那种精神意念的传递,更像是一种……血脉层面的**遥测**。
然后,是更远处……地面之上。
长乐宫的方向。皇后柳馨所在之处。
当我将全部心神沉入血脉的感应,努力“望向”那个方向时,一种复杂的、交织着焦虑、算计、忌惮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懊悔**的情绪波动,如同极其细微的电信号,被我的血脉捕捉到。
她在担心。不是担心我,而是担心我引发的连锁反应,担心失控,担心她苦心维持的平衡被打破。那丝懊悔……是对给了我那瓶药?还是对当年没有对柳姨娘更决绝?
再然后……
我“看”向了更深远、更黑暗的地底。
那血池遗址,那“怨核”的所在。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吞噬、被召唤的恐怖感。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在窥探一个巨大而危险的、正在缓慢蠕动的心脏般的**触感**。
我能极其模糊地感应到它的“情绪”——暴怒之后的疲惫?被蝼蚁挑衅后的困惑?以及一种……对所有特殊血脉更加敏锐、更加贪婪的**饥饿**!
它记住我了。不仅仅是因为我的血脉,更因为我试图窃取它秘密的行为。
最后……
我凝聚起全部的心神,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渴望,将血脉的感应之力,**拧成一股极其纤细、几乎难以察觉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唯一的方向——**冷宫**——探去。
这个过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艰难,消耗着我本就枯竭的精神力。血脉之力如同蛛丝,在无形的空间中蔓延,穿越厚厚的岩层和宫墙,躲避着可能存在的能量监测……
近了……更近了……
突然!
丝线的那一端,触碰到了**什么**!
不是清晰的身影或声音。
而是一种……**状态**?
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沉睡与苏醒并存**、**生机与死气交织**的**平衡**状态!
在那平衡的核心,有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纯净**的能量,正在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极其缓慢地、**蚕食**着周围弥漫的、来自“怨核”的污秽力量!就像……一株生长在剧毒沼泽深处的白色小花,默默汲取着毒素,却绽放出奇异的光彩。
这就是那个“窃源者”?他\/她竟然是以这种状态存在?!
就在我的感应丝线触及那平衡状态的瞬间——
那股纯净能量猛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从悠长的沉睡中被惊扰!
紧接着,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明显**不悦**和**警告**意味的能量涟漪,顺着我的血脉感应丝线,**精准地反弹**而回!
砰!
如同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我的太阳穴猛地一痛,血脉感应瞬间中断!
我闷哼一声,本就苍白的脸色又失了几分血色。
他\/她发现我了!而且显然不喜欢被窥探!
但就在那感应中断的前一瞬,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从那平衡核心中泄露出的、一丝极其短暂的……**情绪**?
不是恶意。
不是杀意。
反而像是……**被打扰清梦的烦躁**?以及一丝……**了然**的**无奈**?
仿佛他\/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知道会有人找到他\/她。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剧震。
就在我试图再次凝聚感应之力,不顾一切想要探知更多时——
“哼。”
角落里,传来萧煜一声冰冷的冷哼。
我猛地睁开眼,对上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锐利地盯着我的眸子。
“不知死活。”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警告,“你的血脉波动得太明显了。是嫌那‘怨核’找不到你,还是觉得冷宫里那位脾气太好?”
他果然能察觉到我的小动作!甚至可能比我更清楚我刚才在做什么!
我抿紧苍白的唇,没有否认,只是倔强地回视他。
萧煜站起身,走到我床边,阴影再次将我笼罩。他低头审视着我,目光从我肩头的伤口扫到我因精神力透支而更加憔悴的脸。
“冷宫那边,我的人进不去。”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或者说,靠近的人,都无声无息地‘安静’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皇宫秘录里,关于二十年前被废黜打入冷宫的那位妃子,记载很少,却有一个很有趣的共同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她们都说,那位妃子被废前夕,曾无数次于深夜在御花园西北角的废弃古井旁……**哭泣**。而那里,据一些不成文的野史杂闻记载,前朝末年,曾有一位护国巫女……在那里**投井自尽**,据说是不愿参与那场献祭。”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御花园古井!护国巫女!投井自尽!
柳姨娘留下的那枚铁戒指!听雨楼墨先生的约定!城南!【听雨楼】!【墨先生】!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串起!
柳姨娘让我在危难时去找听雨楼的墨先生!
而冷宫的那位窃源者,很可能与二十年前被废的妃子有关,甚至可能就是本人!
那位被废的妃子,行为异常地频繁去一座前朝巫女投井的古井旁!
柳姨娘是巫女后裔!
皇后柳馨是柳姨娘的姐姐!
难道……难道冷宫里那位,才是柳姨娘真正托付后手、甚至可能是……**师徒**或**传承**关系的人?!那听雨楼的墨先生,或许就是联系她们的中间人?!
而那座古井……恐怕根本不是投井自尽那么简单!那很可能是一个**隐秘的入口**!一个通往某处、甚至可能靠近地脉或冷宫的**密道**?!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萧煜,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激动!
萧煜看着我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了然的弧度。
“看来,你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他缓缓道,“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在你这具破烂身体能下地之前,在你拥有至少能从那口井里活着回来的力量之前——”
他俯下身,冰冷的目光几乎要刺穿我的灵魂。
“——什么都别想做。”
“否则,”他重复了之前的威胁,但这次语气更加认真,“我不介意让你真正体验一下,什么叫‘安静’地养伤。”
直起身,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向石室出口。
“我去处理地上的麻烦。林贵妃和陛下那边,总需要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口。
石室内,再次只剩下我和昏睡的宇文昊。
但我心中的惊涛骇浪,却再也无法平息。
冷宫……古井……听雨楼……墨先生……
一条模糊却真实存在的、可能通往真相和生路的**路径**,就在眼前!
而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缓缓抬起还能动的右手,轻轻按在自己冰冷的心口。
感受着那在绝境中依旧顽强跳动的心脏,感受着血脉深处那不甘蛰伏的力量。
目光,落在那卷静静放在一旁的、古老的皮卷上。
萧煜说得对。
我需要力量。
足够强大的、能让我走出这里、能让我去敲开那扇门、能让我活下去并撕碎一切的力量!
我闭上眼睛,不再去感应外界,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渴望,所有的恨意与不甘,都沉入体内,沉入那被封印的伤口之下,沉入那沉寂的暗金气旋之中。
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开始默默舔舐伤口,积蓄着下一次……**亮出獠牙**的力量。
黑暗中,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带着新的目标,和冰冷的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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