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沈宴清为何会出现在江南,还得从程妍离京那日说起。
程国公不敢再逼迫程妍嫁人,转而将主意打到了程琳身上。
可程琳岂是任人摆布的主?第二日她便通过沈檀儿约见了沈宴清。
城东茶庄的雅间里,熏香袅袅。
程琳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指尖轻抚过青瓷茶盏的纹路。
“沈公子,”
她抿了口茶,目光锐利如刀,“令尊向家父提亲,原是要将程妍许配给你。
如今程妍走了,他们便想让我顶替这门亲事。”
她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不过——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放不下已故的夫人。这门亲事,我是绝不会应的。”
沈宴清闻言一怔。
他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竟不知父亲背着他安排了这样一桩婚事。
更让他觉得难堪的是,这门亲事不仅程妍不愿,连程琳也当着他的面这般决绝地拒绝了。
说起来,沈宴清并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
恰恰相反,他年少时便是名动京城的探花郎——要知道,探花郎可比状元更难求,既要才学出众,又要相貌俊朗,家世门第也得配得上。
当年不知有多少闺秀对他芳心暗许。
可他偏偏只钟情于青梅竹马的表妹。
成亲后二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谁知好景不长,夫人在生产时难产而亡,留下独子后香消玉殒。
沈宴清受不住这打击,辞去官职,整日闭门不出,沉浸在往昔回忆中。
甚至连那独子他都不曾照看过一天——他总觉得,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就不会离开。
那日他会在湖边救起程妍,也是因回忆起了与夫人曾在湖边赏雪的往事,这才难得出门去了湖边。
正当他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时,却目睹了沈檀儿不小心将程妍推下水的一幕。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不能坐视不管,这才匆忙上前相救。
谁知这一救,竟让沈尚书误以为他对程妍别有心思,擅自去程府提亲。
听完程琳的话,沈宴清只觉得胸口发闷。
他既气父亲的擅作主张,更恼被人如此直白地拒绝。
回到府中,他径直去了父亲书房。沉香木书案后,沈尚书正伏案批阅公文。
“父亲,那桩婚事还请尽快取消。”沈宴清开门见山。
“婚事?”
沈尚书从公文堆里抬起头,一脸诧异,“为父只是让媒人去探探口风罢了。那日程国公倒是答应了,可转头程妍就被皇上亲卫护送离府。
这般阵仗,为父岂会不知这是得罪了程小姐?这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沈宴清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所谓的婚约,不过是程国公一厢情愿。
“听说程小姐去了江南,”沈尚书又道,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儿子,“也不知是否是为了躲避这桩亲事。”
得知这个消息后,沈宴清心里莫名一动。
许是因着对程妍的愧疚,又或是想借此机会离开这个满是回忆的京城,他竟鬼使神差地收拾行囊,一路南下。
在江南客栈住下半月有余,这日终于听说有位皇亲国戚带着大批皇帝亲卫入住当地最好的客栈。
沈宴清猜测应是程妍,便前来拜访。
程妍见到他时,眸中闪过明显的诧异,随即浮起几分戒备。
她猜想这人不会是为了那桩婚事来的吧?
可怎么说人家也是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不可能真的把人拒之门外。
她勉强保持着礼节将他请进客房,亲手斟了杯茶。
“不知沈公子出现在江南所为何事?”
她的问话直截了当,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
沈宴清被她问得一愣。
沉吟片刻,他决定开门见山:“在下特意赶来,是想向程小姐解释一桩误会。
那日家父确实询问过程国公对这桩婚事的看法,但程小姐离府后,家父便明白了你的意思,婚事就此作罢。”
程妍这才知晓其中曲折,又听沈宴清说起程琳的操作,险些笑出声来。
呵,原来都是程国公一厢情愿,真是丢人现眼!
“沈公子就为解释这个特地来的江南?”
她不解地挑眉。
既然婚事本就不存在,又何须千里迢迢跑来解释?
沈宴清被她问得语塞。
是啊,他为何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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