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葡萄架染成金色，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葡萄甜香，混合着汗水的味道。
临时搭建的木台旁，三个身影都瘫坐在村民搬来的木凳上，形象全无。
朝云直接仰面躺在地上，胸膛起伏，倒是不太累，就是心累。
暗红的魔力薄膜早已散去，但她白皙的双脚和小腿肚子上依然不可避免地沾满了深紫色的葡萄汁液，此刻在夕阳下显得亮晶晶、黏糊糊。
伊蕾娜勉强维持着坐姿，灰白的长发有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那件村里准备的、稍显暴露的衣服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紫色。她微微喘着气，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大半，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劲。
沙耶干脆趴在木凳上，紫色的短发蔫蔫地贴在脸颊，小脸通红，大口喘着气。她的力气消耗最大，此刻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发酸。满身的葡萄汁让她觉得自己像一颗刚从发酵桶里捞出来的大号葡萄。
三个少女感觉脚要不是自己的了，她们仨现在正在好奇等晚上看手机里每日步数刷了多少，仨人已经给好各自的数，准备到时候看谁离得近就谁晚上当躺着的享受。
村长搓着手，脸上堆满了感激和兴奋的红光，“太感谢了！太感谢了！三位魔女大人！整整踩满了三大桶啊！”
伊蕾娜费力地抬起眼皮，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村长……这三桶葡萄，大概……能酿出多少酒？”
“哦，这个啊！”村长立刻精神抖擞地算起来，“按咱们村传统的发酵和装瓶法子，这三桶葡萄汁，精心酿制的话，大概能产出四十瓶上好的葡萄酒！”
“四十瓶？”原本躺着的朝云猛地坐了起来，眉头瞬间拧紧。这个数字和她预估的差太多了，虽然知道隔壁作弊了，但还是对自己的脚力产生了怀疑。
“我们三个人，累死累活一下午，汗流浃背，脚都踩麻了，就踩出够酿四十瓶的葡萄汁？”她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村长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是…是啊，魔女大人，这已经很多了！这可是顶顶好的纯手工踩制的精华汁液！”
“不对。”朝云摇头，眼神变得锐利，“绝对不对。我记性不差。那个金毛——露丝玛丽，她瓶子上印的话是什么来着？‘我怀着爱意充分踩了葡萄’？还有你们之前说，那个村靠她‘踩葡萄少女’的名头，葡萄酒卖得飞快，供不应求，对吧？”
村长和围观的村民都点头。
“那问题来了，”朝云站起身，虽然腿还有点软，但语气斩钉截铁。
“她一个人踩？就算她一天踩到晚，不睡觉，光靠她，能踩出多少葡萄汁？够酿多少瓶？几十瓶顶天了吧？你们之前说那个村的酒卖得铺天盖地，动辄几箱几箱地出货，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露丝玛丽踩制’的葡萄汁？”
她环视着村民们。
“想想看，你们自己喝过不少那个村的酒吧？那销量，是区区一个少女光脚丫子能踩出来的？我看只是纯营销罢了。”
朝云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水面。村民们脸上的感激和兴奋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疑惑，紧接着是强烈的疑虑。
“对啊……魔女大人说得有道理……”
“露丝玛丽再厉害也是个人啊，她还能踩出花来不成？”
恐慌和恶心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之前喝过那个村葡萄酒的村民，想起瓶子上露丝玛丽可爱的笑脸，再想想那巨大的产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伊蕾娜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脸色有些发白：“朝云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她的理性分析能力在愤怒和疲惫中艰难回归。
沙耶也挣扎着抬起头，小脸煞白，声音都带着颤：“呕……别说了……我现在听到葡萄，就想吐……”
然而，此刻的伊蕾娜和沙耶，体力透支严重，魔力也消耗不小，连站着都摇摇晃晃，更别说立刻去那个村探查了。
“今晚休息。”朝云果断做出决定，“村长，请给我们准备点吃的，再找个地方休息，明天一早。”她扫视着群情激奋的村民，“愿意跟我一起去那个村讨个说法的，带上家伙，跟我走！咱们去‘拜访拜访’那位露丝玛丽小天使！”
“查他水表！”
“让那个村，做出回答！”
村长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愁苦，只剩下被欺骗后的怒火：“听魔女大人的！大伙都回去准备好！明天一早，咱们就上那个村问个明白！让他们给个交代！让他们做出回答！”
当晚，村长家准备了比之前更丰盛的食物，但伊蕾娜和沙耶基本食不知味，匆匆扒拉了几口，强烈的疲惫感就彻底淹没了她们。
两人几乎是沾着枕头就沉沉睡去，连澡都是朝云用魔力帮她们简单清理了黏腻的葡萄汁。
朝云倒是精神还好，但也早早躺下，闭目养神，脑子里是努力让自己忘记脚踩葡萄汁的触感。另外，那股被露丝玛丽当面羞辱“没女人味”的邪火倒是消除很多了。
我朝云就是自信，老子就是好看，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这个村的村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几乎全村能走动的壮年男子都来了，手里拎着锄头、草叉、木棍，脸上带着愤怒和昨夜未消的恶心感。
村长拄着一根结实的木杖站在最前面，眼神坚定。
朝云精神抖擞地站在人群前方，身后是恢复了体力的伊蕾娜和沙耶。
“走！上任鹅城！”
朝云言简意赅，带头朝着【那个村】的方向走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沉默而带着压抑的怒火，脚步声在清晨的乡间小路上格外沉重。
朝云目标明确，带着村民队伍，直奔酿酒的地窖区域。
清晨的【那个村】还很安静，只有几个早起的村民看到这气势汹汹的队伍，吓得缩回了屋里。
大门紧闭着。朝云毫不客气，走到门边，抬脚——
“砰！”
看似结实的木门在她随意的一脚下，如同纸糊般向内炸裂开来，碎木四溅。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瞬间从门内涌出——发酵葡萄的酸甜、汗水的馊味、脚臭……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极其污浊的恶臭。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这个村】的村民瞬间石化，然后——
“呕——！”
“哇……！”
“我的妈呀……！”
剧烈的呕吐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许多村民直接弯下腰，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
地窖内光线昏暗，但足够看清。巨大的空间里，摆放着十几个超级大的木桶。此刻，正有十几个光着膀子、浑身汗津津、肌肉虬结的壮汉，站在这些木桶里。
他们脚上沾满了紫黑色的葡萄泥，正卖力地踩踏着桶里堆积如山的葡萄！
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脊背往下淌，滴落在葡萄汁里。
而在这些大桶旁边，一个高一点的台子上，那位金发“小天使”露丝玛丽赫然在目！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个卷成筒的账本，像监工一样。
“呕呕呕——！”
呕吐的声音更加剧烈，连村长都忍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
伊蕾娜和沙耶是抓住了露丝玛丽的破绽，整个人都回过了神，另外两人也没喝过酒，所以自然也无所谓。
朝云冷眼看着这荒诞又恶心的一幕，目光最终落在惊恐回头、脸色煞白的露丝玛丽身上。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又带着极度嘲讽的笑容：
“看来和我猜得没错，你就算是章鱼，也不可能产那么多葡萄酒。”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呕吐声和露丝玛丽的尖叫，在地窖污浊的空气里回荡，钉死了这场荒诞骗局的最后一颗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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