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朱雀府沉重的府门在夜色中悄然开启,未发出半点声响。三百赤羽卫精锐已集结完毕,人人身着赤色轻甲,背负强弓劲弩,腰挎赤焰刀,脸上覆盖着朱雀纹面的金属面甲,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眸子。他们沉默地牵着自己的战马,马匹的蹄子都用厚布包裹,整支队伍如同暗夜中流淌的赤色岩浆,肃杀而高效。
周小娟一身赤色劲装,外罩暗红斗篷,立于队伍最前。她已从府库中取回了自己的兵刃——一对造型奇特的赤羽双刺,此刻正静静悬在腰侧。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清冷地扫过眼前的队伍,最后落在匆匆赶来的潘二郎身上。
潘二郎已将青黛托付给张梦函亲自照料,背后用布帛紧紧裹着修罗剑。他换上了一套朱雀卫提供的黑色夜行衣,与赤羽卫的赤甲形成鲜明对比,却更显身形挺拔,气息沉凝。
“都准备好了?”小娟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冷硬。
“走吧。”二郎点头,目光投向南方沉沉的夜色,那里是白水城的方向,是灵儿身处险境的地方。他心中焦灼如火,但面上却愈发平静。越是危急,越需冷静。
小娟不再多言,翻身上马,玉手一挥。三百赤羽卫如同一个整体,同时上马,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号令,没有喧哗,只有马蹄踏在包布上沉闷的声响,队伍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冲出府门,融入茫茫夜色。
潘二郎催马紧随小娟身侧。两人并辔而行,却一路无话。夜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只有马蹄声和风声在耳边呼啸。小娟的侧脸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她专注地辨识着道路,指挥着队伍以最快的速度穿插于山林小径,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
潘二郎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此行凶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仅是为了救灵儿,更是将整个朱雀府的命运押上了一场豪赌。而赌注,很大程度上,系于他潘二郎一身。
连夜疾驰,人马不休。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队伍已深入南部山地。根据地图和玄机子密信提示,落鹰涧就在前方不远的一处险峻峡谷之中。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便越是浓重。山道两旁,不时可见被利刃斩断的树枝和零星散落的箭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显然,不久前此地曾发生过激烈战斗。
“下马!步行前进!”周小娟果断下令。赤羽卫训练有素,迅速下马,将马匹隐匿于密林中,各自检查武器弓弩,组成战斗队形,悄无声息地向峡谷入口摸去。
潘二郎与小娟并肩走在最前。他破妄之瞳全力运转,目光如电,扫视着前方每一寸土地。峡谷入口怪石嶙峋,雾气弥漫,是绝佳的埋伏地点。
“有埋伏。”二郎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他敏锐地察觉到左侧一片乱石后,有极其微弱的呼吸声和金属反光。
小娟眼神一凛,打了个手势。身后赤羽卫立刻扇形散开,弓弩上弦,对准了那片乱石区。
“出来!”小娟冷喝一声。
沉默片刻,乱石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响,紧接着,十余名身穿灰褐色劲装、手持淬毒弩箭的汉子现出身形,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看装束,并非四府正规军,更像是燕枭雄麾下的白水城死士或是雇佣的江湖杀手。
“朱雀府的人?”为首一个刀疤脸汉子狞笑,“识相的赶紧滚!这落鹰涧,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周小娟懒得废话,玉手一挥:“放箭!”
“咻咻咻——!”
赤羽卫久经战阵,令行禁止。一片密集的箭雨瞬间泼洒过去,速度快、准头狠!那些伏兵没想到对方如此果决,仓促间举弩还击,却已失了先机!
“噗嗤!啊!”
惨叫声顿时响起!七八个伏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剩余几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想走?”周小娟冷哼一声,身形如赤色鬼魅般掠出,赤羽双刺化作两道寒光,直取那刀疤脸汉子后心!她心中积压的怒火和一路的紧张,在此刻化为凌厉的杀意!
那刀疤脸也是好手,闻风辨位,回身一刀劈出,刀势狠辣!然而小娟的身法更快,双刺如同灵蛇,一刺格开刀锋,另一刺已如毒牙般点向对方咽喉!
“赤羽刺·锁喉!”
“呃!”刀疤脸根本来不及反应,咽喉已被刺穿,瞪大双眼,倒地气绝。
其余伏兵也被赤羽卫迅速清理干净。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展现出赤羽卫极强的战斗素养。
潘二郎并未出手,只是静静看着。小娟的武功比在冰窟时又精进了不少,狠辣果决,已隐隐有独当一面的气势。他心中微动,或许,让她统领此次行动,并非赵仁的一时冲动。
清理了入口伏兵,队伍继续向峡谷深处挺进。落鹰涧内地势愈发险要,两侧悬崖峭壁,中间一条湍急的溪流穿过,只有一条狭窄的栈道沿壁而建。
越往深处,战斗的痕迹越发明显。岩壁上布满刀剑劈砍的豁口和暗红色的血迹,栈道多处被破坏,需要攀爬才能通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偶尔能看到几具穿着雪国服饰或中原武林装束的尸体,死状凄惨。
潘二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战斗的激烈程度超乎想象!灵儿她……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前方栈道转弯处,隐约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和怒喝惨叫声!
“在前面!”周小娟眼神一凝,加快脚步。
众人绕过弯道,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混战!一方人数较少,约五六十人,背靠岩壁结阵自守,人人带伤,但依旧死战不退。他们衣着各异,但招式狠辣,气势彪悍,正是灵儿带来的雪国高手和部分沿途招募的中原豪杰!其中一名手持冰晶长剑、白发飞舞的老者尤为醒目,剑法凌厉,寒气四溢,应是雪国大将冰无痕。
而围攻他们的,则是黑压压一片,至少有两三百人!这些人服装杂乱,但攻势凶猛,配合默契,分明是燕枭雄麾下的精锐以及青龙、白虎两府派来的高手!他们依仗人数优势,轮番冲击,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雪国阵营的防御圈。雪国阵营的圈子在不断缩小,地上已躺满了双方战死者的尸体,河水都被染成了淡红色。
在战圈最中心,一个穿着雪白狐裘、却已沾染大片血迹的娇弱身影,正被数名高手围攻,险象环生!正是灵儿公主!她脸色苍白,秀发凌乱,手中一柄短剑舞动,虽招式精妙,却明显内力不济,已是强弩之末!
“灵儿!”潘二郎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杀意瞬间冲上头顶!他再也按捺不住,背后修罗剑发出一声低沉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沸腾的怒火与心痛!
“赤羽卫!结锋矢阵!随我冲!”周小娟也看到了灵儿的险境,没有任何犹豫,厉声下令!她深知,此刻每耽搁一瞬,灵儿便多一分危险!
三百赤羽卫齐声怒吼,声震峡谷!如同一支燃烧的赤色箭矢,以周小娟和潘二郎为箭头,撕裂雾气,带着滔天杀气,狠狠地撞向了围攻者的侧翼!
落鹰涧的最后决战,在这一刻,因他们的到来,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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