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蛛网,层层收紧,将李清河逼至绝境。
五名“影煞”死士的合围阵型,如同精密运转的杀戮机器,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角度。他们的攻击不再急躁,而是变得极有耐心,刀光、暗器、掌风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一点点压缩着李清河赖以周旋的狭小空间。李清河背靠着一根冰冷刺骨的暗红金属柱,柱身上流转的邪异符文光芒,映照出他苍白如纸、血迹斑斑的脸。他的呼吸急促而浅短,胸腔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格挡或闪避都牵动全身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视线开始模糊,识海中那枚“意念星辰”的光芒已黯淡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他已是强弩之末。先前凭借对地宫环境能量流动的超凡感知和急智争取到的一线生机,正在被绝对的力量差距和严密的配合无情碾碎。左肩新添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汩汩涌出,让他整条左臂几乎失去知觉。右腿也被一枚淬毒的铁蒺藜擦过,虽然及时闭住穴道,但麻痹感仍在迅速蔓延。
“束手就擒,给你个痛快!”一名“影煞”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手中狭长的弯刀划出一道诡谲的弧线,直取李清河咽喉。
李清河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将身体向右侧猛地一扭,弯刀擦着脖颈掠过,带起一溜血珠,冰冷的刀锋激得他汗毛倒竖。同时,他右脚猛地踢向地面一块松动的碎石,石块激射向另一名从侧面袭来的死士面门,迫使对方微微侧身,攻势稍缓。
但这已是极限了。背后,一股阴寒的掌风已然袭到,封死了他最后的退路。前方和左右,另外三把兵刃也同时递到,杀机凛冽!
要死了吗?……父亲……萨狄爷爷……墨渊先生……婉如姐……无尽的遗憾与不甘,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还没有揭开甲子旧案的真相,还没有看到赵汝成伏法,还没有……真正踏上属于自己的“道”途!
就在这万念俱灰、闭目待死的刹那——
异变骤生!
没有任何征兆,地宫之中,那原本充斥着的邪阵运转的嗡鸣声、能量锁链的流动声、甚至追兵兵刃的破风声……所有的一切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凝滞!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如星空、深邃如古井、却又带着一种绝对寂灭意味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这气息并非狂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地宫核心区域!
冲向李清河的五名“影煞”死士,动作齐齐一僵!他们感觉周身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挥出的兵刃如同陷入泥沼,再难寸进!更可怕的是,他们体内运转的灵力,在这股气息的压制下,竟如同被冻结的溪流,瞬间停滞!五双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骇与恐惧!
就连一直隐在阴影中,如同毒蛇般冷眼旁观的黑袍邪修,也在这一刻猛地挺直了身体!兜帽下的惨绿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向地宫入口的方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什么人?!”
在这极致的寂静与压抑中,一个身影,如同从虚无中走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地宫入口处。
依旧是那顶宽大的、遮住了面容的斗笠,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灰布衣。斗笠客!他来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散发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说出一个字。但整个地宫的核心,仿佛都以他为中心,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静止。邪阵的光芒似乎黯淡了几分,那九根金属柱上流转的血色符文,速度也明显减缓,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存在的威慑。
李清河劫后余生,大口喘息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绝处逢生的巨大喜悦冲击着他,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震撼。每一次,在他最绝望的时刻,这位神秘的前辈总会如约而至。
斗笠客的目光,似乎越过了那五名被无形之力禁锢的“影煞”,直接落在了如临大敌的黑袍邪修身上。
“此地,不是尔等该来的地方。”斗笠客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冰冷,“滚。或者,死。”
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这句话听在黑袍邪修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他感受到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到令他灵魂战栗的意志锁定了自己!这股意志,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强者,甚至……让他联想到了宗门内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
“尊驾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此事?”黑袍邪修强压下心中的惊惧,色厉内荏地喝道,“此乃我‘幽冥道’与赵汝成之事,阁下莫要自误!”他抬出宗门名号,试图震慑对方。
“幽冥道?”斗笠客的声音里似乎透出一丝极淡的嘲讽,那嘲讽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人,而是针对这个名称背后所代表的某种存在,“苟延残喘的魑魅魍魉,也敢妄动龙脉?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斗笠客动了。他并未冲向黑袍邪修,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拂。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但下一刻,黑袍邪修周身的空间猛地扭曲、塌陷!他感觉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压下,护体邪气瞬间崩溃,鲜血狂喷而出!他惊骇欲绝,再也顾不上面子和任务,怪叫一声,身上爆开一团浓郁的黑雾,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地宫深处另一个方向的黑暗通道遁去,速度快得惊人,竟是直接选择了逃遁!
斗笠客并未追击,只是淡淡地收回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而随着黑袍邪修的逃遁,那五名被禁锢的“影煞”死士,也感觉周身压力一松。但他们还来不及庆幸,便看到斗笠客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他们。
“噗通!”“噗通!”……
五名修为不弱的死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他们的眼中,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茫然。杀人于无形!
堵在通道口的赵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裤裆湿了一片,连滚爬爬地想要逃走。
斗笠客看也没看他,只是屈指一弹。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赵福肥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电光火石之间,地宫内的强敌,或逃或死,危机顿解!
李清河看得心神摇曳,这就是斗笠客前辈真正的实力吗?简直深不可测!
“时间不多。”斗笠客转向李清河,声音依旧平静,“幽冥道的人虽退,但邪阵根基未损,赵汝成很快会察觉。你既已触及核心,当知此阵关键。”
李清河强忍着伤痛,挣扎着站直身体,重重点头:“晚辈明白!关键在青铜匣!它正在疯狂汲取转化地脉之气!”
“不错。”斗笠客道,“此匣乃前朝秘宝,被赵汝成与幽冥道邪术污染,已成祸胎。你身具异禀,或可引动其本源灵性,暂阻其势。但此举凶险万分,邪阵反噬非同小可,我需为你护法,抵挡外界干扰。能否成功,在你一念之间。”
机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斗笠客前辈为他创造了最佳的条件!
李清河眼中爆发出决然的光芒,没有任何犹豫:“晚辈愿一试!”他知道,这是阻止赵汝成阴谋的关键,也是验证自身“道”途的试炼!
他不再理会满身伤痕,深吸一口气,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和意志凝聚起来,目光坚定地投向地宫中心,那被九道能量锁链缠绕、依旧在疯狂吞吐能量的青铜匣。
下一刻,他盘膝坐下,不顾身下污秽,闭上了双眼。不是调息疗伤,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感知,都投向了那邪阵的核心——青铜匣!
识海中,那枚黯淡的“意念星辰”被他强行催动,燃烧起最后的光芒。他的意念,不再是细微的“针”,而是化作了一道纯粹、凝聚的“桥梁”,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跨越空间,向着青铜匣延伸而去。
这一次,他不是要破坏,而是要……沟通!唤醒!引导!
意念之桥,触碰到了青铜匣外围那狂暴混乱的邪能屏障!一股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意志的邪恶气息,如同无数根毒刺,瞬间沿着意念之桥反向侵蚀而来,试图污染、撕裂他的神魂!
“呃啊——!”李清河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七窍中再次渗出鲜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溃。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全力运转自身对“物性”、“理法”的感悟。他不再对抗那邪恶气息,而是尝试去理解它、解析它,同时,更深处地去感知、去呼唤那被邪能包裹下的、青铜匣本身可能存在的一丝……古老的、中正的、属于其本来面目的灵性!
他想起了葬龙渊祭坛上,青铜匣曾与他产生过的微弱共鸣!想起了墨渊先生关于“万物有灵”、“理为沟通之桥”的教诲!
“我知道……你非邪物……你是被强行污染、被奴役的……”李清河在心中呐喊,意念中充满了悲悯与坚定的呼唤,“醒来!挣脱束缚!回归你本来的模样!”
他的意念,如同最温柔也最坚韧的水流,渗透着、洗涤着那层邪能屏障,试图触及匣身深处那被压抑的灵性。
起初,毫无反应,只有更猛烈的邪能反扑。
但渐渐地,当李清河的意识因痛苦和消耗而逐渐模糊,几乎要沉沦时,他突然感觉到,在那片狂暴的邪恶海洋最深处,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悸动!
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古器之魂,被这充满“理”之真意、不含丝毫杂质的呼唤,轻轻触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李清河精神大振,不顾一切地凝聚起最后的心神,将全部的对“洁净”、“秩序”、“守护”等天地正理的感悟,化作最纯粹的意念之力,投向那丝悸动!
“嗡——!”
青铜匣猛地一震!虽然幅度极小,但整个邪阵的运转,随之出现了刹那间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的凝滞!缠绕其上的九根能量锁链,光芒剧烈闪烁,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有效!共鸣加深了!
李清河心中狂喜,但还来不及进一步动作,异变再生!
“轰隆!!!”
整个地宫猛地剧烈摇晃起来,比之前祭典时的震动强烈数倍!穹顶开始掉落碎石!地宫入口方向,传来赵汝成暴怒到极点的咆哮和强大的能量冲击波!
赵汝成,察觉到了地宫的剧变,亲自杀来了!
斗笠客身影一闪,已挡在李清河与入口之间,宽大的斗笠微微抬起,望向通道深处,平静的声音传入李清河耳中:“专心沟通,外界有我。”
最终考验,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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