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灭亡的消息,如同被昆仑山巅的飓风卷起,以比唐军驿马更快的速度,越过雪岭,穿过戈壁,迅速传遍了西域每一个绿洲城邦、每一顶草原毡帐。
疏勒、于阗、龟兹、焉耆、高昌……这些曾在吐蕃与大唐之间反复摇摆,或明或暗承受过逻些高压的邦国,在初闻消息时,第一反应皆是难以置信。
“八万精锐……羌塘决战……天雷……逻些献降……”每一个词汇都像重锤,敲打着各国国王、叶护、俟利发们敏感的神经。他们派出最信赖的探子,不惜代价核实消息。当来自不同渠道的情报都指向同一个事实——高原上那面飘扬了数百年的赭色旗帜已然坠落,取而代之的是赤色唐旗时,恐慌如同沙漠中蔓延的野火,瞬间吞噬了所有侥幸心理。
疏勒,这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王宫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老国王反复摩挲着一枚昔日吐蕃论钦陵强行“赏赐”给他的玉璧,手心里全是冷汗。“吐蕃……就这么亡了?”他喃喃自语,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唐军主帅梁宰那冷峻的面容,以及更后方,那位远在长安却掌控着一切的“杜尚父”的影子。“快!准备最珍贵的礼物,挑选最聪明的王子,立刻启程,不,是日夜兼程赶往长安!向天可汗、向杜尚父,表达我疏勒永世臣服之心!”
于阗,国王更是心有余悸。他清晰地记得不久前的“圣女”风波,若非杜丰果断出手,于阗恐怕早已陷入摩尼教与吐蕃势力的泥潭。此刻,他再无任何犹豫:“立刻上表!请求内附!不是藩属,是内附!请大唐在于阗设州置县,派遣流官!本王……不,臣,愿举国编入大唐版籍!”他深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保留自治权的幻想都是危险的。那位杜尚父连吐蕃都能犁庭扫穴,何况于阗?
龟兹,乐舞之乡的王宫中,往日悠扬的琵琶声也沉寂了。国王召集众臣,声音干涩:“昔日,我等迫于吐蕃兵威,多有怠慢天朝之处……如今,唐军新破吐蕃,声威震于绝域,岂会忘旧恶?为今之计,唯有竭诚请罪,倾府库以献,或可保全宗庙……”殿下一片默然,无人敢反驳。
远在吐火罗、河中地区的昭武九姓诸国,以及更西边一些若即若离的小邦,在确认消息后,也陷入了巨大的震撼和抉择之中。吐蕃的灭亡,不仅意味着大唐西方威胁的解除,更意味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将它的阴影(或者说光辉)毫无阻碍地投射到了他们的国门前。抵抗?看看吐蕃的下场。臣服?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一时间,从葱岭到阳关,从天山南北到昆仑山麓,无数支打着白旗(表示和平)、满载着珍宝、香料、骏马、美玉的使团,如同归巢的倦鸟,又如同扑火的飞蛾,怀着忐忑、敬畏、或许还有一丝不甘,却无比坚定地朝着同一个方向——东方,长安——蜂拥而去。
长安,朱雀大街。
往日已是天下最繁华的街道,这些日子更是被熙熙攘攘、服饰各异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高鼻深目的粟特人,卷发浓须的波斯人,头戴高帽的于阗使者,身着锦袍的龟兹王子,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西域胡商、僧侣、艺人……他们操着各种口音的汉语或通过通译,兴奋而又拘谨地谈论着。
“看!那就是大明宫!天可汗居住的地方!”
“听闻杜尚父的府邸就在那崇仁坊内,真想去拜见……”
“快让开!是于阗使团的车队,他们带来了据说是千年的美玉!”
“疏勒的舞姬要在西市献艺,说是专门为庆贺大唐平定吐蕃!”
各种消息在人群中流传,每一个关于大唐、关于皇帝、关于杜尚父的消息,都会引起一阵骚动和热烈的讨论。长安的百姓们则带着几分自豪和好奇,看着这些往日里或许还有些矜持的“胡商”、“番使”,如今一个个毕恭毕敬,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模样。
大明宫,含元殿。
今日的大朝会,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肃穆之中,透着一股万国来朝的堂皇气象。
代宗皇帝李豫高踞御座,年轻的面容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威严。丹陛之下,杜丰紫袍金冠,神色平静,仿佛眼前这盛况早在他预料之中。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个个挺直了腰板,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宣——西域诸国使臣觐见——”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声,回荡在巨大的殿宇中。
殿门次第开启,一队队身着各式民族盛装的使臣,低着头,弓着身,手捧国书与礼单,踏着小心翼翼的步伐,鱼贯而入。他们按照鸿胪寺官员事先排定的次序,依次上前,匍匐在地,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疏勒使臣,奉我王之命,特来朝贺天朝大破吐蕃!献上美玉千斤、骏马百匹、地毯百张……疏勒愿永为大唐西疆藩屏,谨守臣节,不敢有二心!”
“于阗使臣,叩见天可汗,拜见杜尚父!于阗国小民弱,深感天朝再造之恩,特献上传国玉器、珍稀药材……恳请天可汗恩准,将于阗设为大唐州县,我等愿世代为大唐子民,输赋税,服徭役,绝无怨言!” 于阗使臣的请求,引起了殿内一阵细微的骚动,这是第一个主动请求彻底内附的西域大国。
“龟兹使臣,前来请罪!往日受吐蕃胁迫,多有怠慢,今献上龟兹乐舞伎五十人,良马二百匹,葡萄美酒千斛……乞天朝宽宥,龟兹愿效仿于阗,内附称臣,永世不改!”
“焉耆使臣……”
“高昌使臣……”
“拔汗那使臣……”
“康国使臣……”
“石国使臣……”
一个个在历史上熠熠生辉的名字,此刻它们的代表,都谦卑地跪在含元殿冰凉的金砖上,用最恳切的语言,表达着对大唐的敬畏与臣服。他们献上的不仅是奇珍异宝,更是象征国家主权的图册户籍,以及未来赋税、兵源的承诺。
杜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听着那一道道或流畅或生硬的归降誓言,心中并无太多波澜。这一切,不过是武力威慑与政治谋略水到渠成的结果。他微微侧首,与御座上的代宗交换了一个眼神。
代宗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用沉稳而充满威仪的声音开口道:“尔等西域诸国,往日或受吐蕃胁迫,或心存观望,朕,概不深究!今既能幡然来归,识天命,知进退,朕心甚慰!自即日起,西域之地,复为华夏藩篱!诸国所求内附、设州置县之事,朕准奏!着尚书省、鸿胪寺、兵部、户部,会同尚父,详议章程,划定州县,派遣官吏,驻守军队,推行王化!”
“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殿外,唐臣与番使的欢呼声汇成一片,声震屋瓦。
朝会散去,杜丰在百官簇拥下走出含元殿。阳光洒在他紫袍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看着那些恭敬退去的西域使臣背影,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由大唐完全主导的西域新时代,已然开启。
接下来的工作,将更加繁重。如何将这些口头上的臣服,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统治?如何平衡各方利益,确保西域长治久安?如何应对更西方,那若隐若现的大食帝国的目光?
他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西方天际。
西域已定,但帝国的征途,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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