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还是留？
凌尘看着光幕上那不断闪烁、象征着古孽威胁的暗红光芒，又低头看了看阿星苍白的小脸和眼中未散的恐惧，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放在烧红的铁砧上反复捶打。
离开？云漪说得轻巧，“生死由命”。以他们现在这状态，扔回那片吃人不吐骨头的荒野，跟直接喂古孽或者拾荒者没啥区别。阿星的情况更是颗不定时爆弹，下次失控，未必还有第二个石佬或者云漪来救。
去星塔驿站？听起来像是一条生路，至少能暂时摆脱眼前的死亡威胁，或许真能稳住阿星的伤势。但代价呢？成为人家的“研究样本”？把命运交到一个完全陌生、目的不明的神秘组织手里？
这选择，怎么选都像是往火坑里跳，无非是选个烧得慢点的坑。
阿星冰凉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细微的颤抖传递着她的不安。凌尘能感觉到，她对云漪和这个陌生的环境充满了本能的排斥和恐惧。
“哥…我们…”阿星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哀求。
凌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做出了决定。他抬起头，看向静立等待的云漪，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豁出去的锐利：
“我们跟使者去驿站。”
先活下来，才有资格谈其他。至于星塔到底想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云漪对于他的选择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颔首：“明智之举。”
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到房间一侧光滑的墙壁前，手掌按上去。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更加小巧、仅能容纳四五人的梭形空间，内壁同样是乳白色材质，散发着柔和光芒。
“进去吧，坐稳。”云漪率先走入。
凌尘背着阿星，带着紫兽跟进。这梭形空间内部只有简单的固定座椅，看起来像是一种特殊的交通工具。
刚坐稳，梭形空间轻微一震，随即传来一种极其平稳的加速感，透过前方透明的舷窗，能看到外部的景象正在飞速向后掠去，速度快得惊人，但舱内却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窗外是单调而压抑的荒野景象，灰蒙蒙的天空，死寂的大地，偶尔能看到远处一些奇形怪状的黑影，不知是岩石还是别的什么。云漪闭目养神，似乎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凌尘则抓紧时间，一边默默运转功法，试图吸收这舱内似乎比外界浓郁精纯一些的灵气来恢复伤势，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他发现这梭形交通工具并非贴地飞行，而是离地约有数尺，无声滑行，偶尔会遇到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舱体表面会亮起细微的符文将其抵消或绕过。
这星塔的科技（或者说术法）水平，远超他的认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梭形舱的速度开始减缓。前方昏暗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低矮建筑群的轮廓，外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如同倒扣碗状的半透明能量光罩，在这片死寂的荒野中，像是一座孤岛。
“到了。”云漪睁开眼，淡淡道。
梭形舱悄无声息地滑入那层能量光罩，光罩只是微微荡漾了一下，并未阻拦。舱内几人顿时感觉周身一轻，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压，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虽然依旧稀薄，但那股萦绕不散的腐朽死寂感大大减弱。
驿站规模不大，由十几栋风格统一、线条简洁的灰白色建筑组成，中央有一座稍高些的塔楼，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旋转的银色晶球，洒下清冷的光辉，算是照明。整个驿站静悄悄的，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一些类似金属傀儡的造物在无声地移动，执行着清扫、巡逻等任务，显得井然有序，却也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感。
梭形舱在一栋建筑前停下。舱门滑开，云漪率先走出。
“跟我来，先给你们安排住处，稍后会有人来为她做初步检查。”云漪的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什么情绪。
凌尘背着阿星走下舱体，踩在驿站坚硬平整的地面上，紫兽紧跟其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环境。
云漪将他们带到一栋建筑二层的一个房间。房间陈设依旧简洁，但比之前的观测点多了床铺、桌椅等基本生活设施，还有一个独立的盥洗室，对于在荒野挣扎了许久的他们来说，堪称奢华。
“暂且在此休息，不要随意走动。驿站有结界保护，安全无虞，但也别惹麻烦。”云漪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门自动关上，发出轻微的锁闭声。
凌尘将阿星小心地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阿星因为疲惫和惊吓，很快又昏睡过去。紫兽跳上床尾，蜷缩起来，也闭上了眼睛，但耳朵依旧机警地抖动着。
凌尘走到窗边，透过特殊的窗格向外望去。驿站的夜景冰冷而寂静，只有巡逻傀儡眼中偶尔闪过的红光和中央塔楼晶球洒下的清辉。远处能量光罩之外，是无尽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暂时安全了。
但凌尘的心却丝毫无法放松。这驿站就像一座精致的牢笼，而他们，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云漪口中的“检查”和“研究”会是什么？星塔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
他摸了摸怀中父亲留下的那枚储物戒和那本笔记，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让星塔发现。
就在他沉思之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凌尘心中一凛，这么快就来了？
他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沉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但略显刻板的男声：“奉云漪使者之命，前来为那位姑娘做初步体征检测。”
凌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一名穿着类似云漪但纹路 simpler 的灰白色制服的年轻男子，面容普通，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手里拿着一个闪烁着微光的扁平仪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悬浮的、圆球状的金属傀儡。
“打扰了，例行检查，很快就好。”男子微笑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床上昏睡的阿星，尤其是在她眉心那点黑印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
凌尘侧身让他进来，身体却紧绷着，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子走到床边，示意圆球傀儡悬浮到阿星上方，开始用仪器进行扫描。一道道柔和的光线掠过阿星的身体。
凌尘注意到，当扫描到阿星眉心时，仪器上的读数明显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男子的眉头也微微皱起，低声自语：“好强的能量残留…还有这种频率…真是罕见…”
片刻后，扫描结束。男子收起仪器，对凌尘笑了笑：“体征基本稳定，但能量场极其紊乱，需要静养和进一步观察。我会将数据上报。你们先休息吧，食物和水稍后会送来。”
说完，他便带着圆球傀儡离开了，依旧是那副礼貌而疏离的样子。
房门再次关上。
凌尘走到床边，看着阿星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心情更加沉重。星塔的人果然对阿星的状况极为关注。那个“进一步观察”，绝不会只是看看那么简单。
他走到窗边，夜色更深了。中央塔楼的晶球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凌尘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对面那栋建筑的阴影里，好像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但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凌尘猛地凝神望去，阴影里却空空如也，只有巡逻傀儡缓缓走过的红光。
是错觉吗？还是…这看似平静的驿站里，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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