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的操场,像一口烧得发白的铁锅,所有新兵蛋子都是锅里正被炙烤的肉。
高城,钢七连连长,就是那个烧火的人。他背着手,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狮子,在队列前踱步,每一步都踩在新兵们紧绷的神经上。
“站不住了?”高城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耳朵里,“这才哪到哪?看看你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样子,是没吃饭还是没睡醒?腰杆挺不直,还当什么兵?回家抱孩子去!”
没人敢吱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汗水从额头滑下,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可谁也不敢伸手去擦。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轰鸣由远及近,大地开始轻微地震颤。
新兵们的脸上露出了骚动和不安。
轰隆隆——!
一辆96式主战坦克,披着厚重的迷彩,像一头钢铁巨兽,从队列不远处的土路上咆哮而过。履带碾过地面,卷起的烟尘和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这群刚放下锄头和书包的年轻人脸色煞白。
队伍里起了小小的骚乱,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有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尤其是让高城,毕生难忘的动作。
许三多,那个来自农村,眼神里还带着纯朴和怯懦的兵,在极度的紧张和茫然中,缓缓地、颤抖地举起了他的右手。
他的动作僵硬,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目标直指那辆已经驶过的坦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高城的脚步停了。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团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
史今的脸瞬间就白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
“你!”高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指着许三多,手指都在发抖,“你在干什么?!”
许三多被这一声吼吓得浑身一哆嗦,举着的手臂僵在半空,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问你话呢!你个龟儿子!你在干什么?!”高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三多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你跟谁举手?跟它吗?”他猛地一指坦克远去的方向,“你是在向它报到,还是想跟它握个手?啊?!你告诉我!”
“我……我……”许三多快要哭出来了。
“你什么你!”高城猛地转向全体新兵,怒火烧向了所有人,“还有你们!看什么看?觉得很好笑是不是?觉得他是个傻子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在战场上,你们这种反应,连当傻子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成了一滩肉泥!”
“坦克!那是坦克!是杀人的武器!不是你们村口拖拉机!你们以为这是参观动物园吗?一群蠢货!废物!”
高城的咆哮在操场上空回荡,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报告!”
是成才。他站得笔直,胸膛挺得老高,试图用自己最标准的姿态和最洪亮的声音,在这片混乱中脱颖而出,给连长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惜,他选错了时机。
高城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他猛地扭头,像鹰一样盯住了成才:“报告?报告什么?报告你嗓门大?还是报告你比别人更会看热闹?我需要的是能打仗的兵,不是站在旁边喊口号的啦啦队!给我闭嘴!”
成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挺起的胸膛也垮了下去。
整个队伍,一片死寂。高城的怒火就像一场冰雹,把所有人都砸得抬不起头。
然而,就在这片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庄稼地”里,有一棵小白杨,自始至终,纹丝不动。
林锋。
从坦克出现,到许三多举手,再到高城暴怒,他就像一尊被焊在原地的雕像。两脚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六十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用教科书和圆规量出来的一样,标准得令人发指。他的眼神,没有惊慌,没有畏惧,甚至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平静地平视着前方,仿佛高城的怒火和那辆钢铁巨兽,都不过是拂过山岗的清风。
高城骂得口干舌燥,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异类”。
他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眉头紧紧皱起,死死地盯着林锋。
整个操场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高城的视线,聚焦到了林锋身上。
在一百多个垂头丧气、噤若寒蝉的新兵里,那个笔直的身影,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刺眼。
高城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围着林锋,慢慢地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出土的、不知真假的古董。他的眼神里,有审视,有怀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明的好奇。
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用极低的声音对跟过来的史今说:“这个兵,谁的?”
史今赶紧立正,压低声音,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骄傲:“报告连长,他叫林锋。从集合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姿态,一步都没动过。”
“哦?”高城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是块好料子,还是个爱出风头的刺儿头?”
“报告连长,我觉得……是块好料子!”史今的回答很坚定。
高城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重新转向林锋,那张写满怒气的脸,此刻却看不出喜怒。
“你!”高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叫什么名字?”
林锋目不斜视,胸腔共鸣,声音洪亮而清晰:“报告!新兵林锋!”
“林锋。”高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你觉得你很了不起,是吗?所有人都乱了,就你站得跟个标杆似的。”
这个问题很刁钻,回答是,就是骄傲自满;回答不是,就是否定自己的表现。
林锋依旧平视前方,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报告!我不了不起!我只是在执行命令!”
“执行命令?”高城饶有兴致地追问,“执行什么命令?”
“报告!执行『站军姿』的命令!在您下达新的命令之前,保持军姿是我的职责!”
话音落地,铿锵有力。
高城愣住了。
史今也愣住了,但他随即眼眶一热,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激动。多好的兵啊!这回答,简直无懈可击!
高城死死地盯着林锋的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平静,坚毅,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你看不到底,也搅不起一丝波澜。他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炫耀或者挑衅,只能看到两个字——『服从』。
一种纯粹的、军人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高城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操场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新兵们甚至觉得,下一秒,连长的拳头就会砸在林锋的脸上。
可高城最终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指着林锋,对所有新兵说:“都看到了吗?这才叫军姿!这才叫兵!你们呢?一群软脚虾!”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猛地一挥手:“解散!全体带回!整理内务!半个小时后,我要检查!谁的被子叠得不像样,今天晚上就抱着被子睡操场!”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新兵们如蒙大赦,瞬间炸开了锅,乱糟糟地朝着营房跑去。
史今走到林锋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欣赏和欣慰满得快要溢出来。
林锋对他回以一个标准的敬礼,这才转身跟上队伍。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连串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在连长高城的雷霆之怒下,保持完美军姿,给其留下深刻印象,任务『给连-长高城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完成度提升至70%!』
『叮!宿主以绝对的纪律性,在混乱中彰显军人本色,触发隐藏条件,系统评价提升!』
『叮!触发支线任务:内务标兵!』
『任务详情:在首次内务检查中,叠出全连最标准的『豆腐块』被子,让班长史今无可挑剔,并得到连长高城的认可。』
『任务奖励:精通级内务技能!』
『备注:一个真正的兵王,不仅要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内务上也要做到极致。细节,决定成败!』
林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
新兵连的宿舍里,一片鸡飞狗跳。
“天哪!这被子怎么叠啊?跟一团棉花一样!”
“豆腐块?我看是豆腐渣吧!”
“班长说要叠得有棱有角,能切西瓜,我这被子……连个角都找不到!”
许三多抱着自己的被子,坐在床边,急得快要哭了。他笨拙地把被子铺开,叠上,再铺开,再叠上,可那团绿色的棉絮,在他手里就像一团发面馒头,怎么也弄不成方块。
另一边,成才则显得胸有成竹。他把被子铺在地上,拿出随身带的小板凳,开始在被子上压、磨、挤,动作看起来颇为熟练。
“看我的,”他对周围的人炫耀道,“这活儿我熟,想当年我爸在民兵队的时候,就教过我。保证全连第一!”
宿舍里乱成一团,只有林锋的床铺前,异常安静。
他没有像成才那样大张旗鼓,也没有像许三多那样手足无措。他只是站在自己的床铺前,静静地看着那床崭新的、同样毫无形状的军被。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被子粗糙的布料。
在其他人眼中,这只是一床普通的被子。
但在林锋的视野里,这床被子上,已经浮现出无数条淡蓝色的辅助线,标注着折叠的最佳角度、按压的力度分布、以及整理边角的精确顺序。
一行行数据流,在他的视网膜上悄然划过。
『目标:标准军用『豆腐块』。』
『尺寸标准:长50cm,宽45cm,高15cm,误差±0.5cm。』
『棱角要求:三条棱线清晰可见,呈九十度直角。』
『表面要求:平整,无褶皱。』
『分析中……材质:棉絮,密度不均。布料:帆布,韧性中等。』
『最优方案生成中……』
林锋的眼神变得专注而深邃,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床被子,而是一项精密到了极致的外科手术。
宿舍的喧闹,许三多的啜泣,成才的吹嘘,似乎都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和这床被子。
以及脑海中,那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精通级内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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